不可能的世界

楔子：光荣日

“你们不愿相信，是我救了你们。你们更不愿接受，方舟已飞至尽头。我会在灵魂深处，俯瞰你们的末日狂欢。”

这是克里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可惜没人相信他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用肉体祭祀了宇宙，用灵魂指引着方舟。

一场荒谬的审判成为人们自我安慰的祷告。当“反人类”的罗达和克里斯走上绞刑架的刹那，几万年间文明散发的光环已荡然无存，然而人们还不知道，真正要被审判的是他们自己，并且即将到来。

追本溯源，这一切也要从一场战争说起。在这个平行宇宙的人类历史上，他们将这次抵御地外文明侵略的战争叫做“神圣日自卫反击战”，虽然他们在大多数时间内只是充当看客。

天狼星，在很多古老文明中被赋予了战争的意义，所谓“西北望，射天狼”，很久以来都是人们抵抗外族入侵的象征。然而在公元2056年，人们不会想到，古人寄托情感的这句话竟一语成谶，来自天狼星的战争狂人们发来了战书，在不久的将来，它们准备将战火燃烧到遥远的太阳系。

当我们穷尽智慧还无法飞出太阳系时，面对一个可以跨星系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文明，人类显得束手无策。

在种族毁灭的危机下，那些封存多年的机密资料不再束之高阁。为了生存，各国官方将手中所掌握的宇宙信息汇总，终于决定派遣领导者登陆月球，着陆点依旧选择了那片静海区域，即阿波罗计划初次登月的着陆点，在它运行到猎户座腰带三星正下方时，按照古埃及的文献记载，他们举行了庄重的拜神仪式。

据官方解释，这种祭拜仪式能让人类与传说中猎户座的天神奥西里斯取得联系，而在传说之中，天狼星伊西斯则是奥西里斯的妻子，人们希望借助丈夫的威严，可以在家庭内部调解，从而避免这场不明起因的纷争。

这听起来的确很可笑，各国反对末日说的学者和民众对官方如此迷信的做法嗤之以鼻，他们不相信什么天狼星、猎户座，认为这只是一场政客间博弈的游戏。然而当官方公布所有信息后，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卫星月球那三分之一的背面空间里，早就建有猎户座文明的星际中转站，而官方与他们的交往也保持了数十年之久，直到十年前才戛然而止——那里不明原因的荒废了。

茫茫宇宙中，人类对地外空间的探索越深入，就越发觉得自我的渺小。当天圆地方进化为地心说，地心说变为日心说，再到后来人们知道太阳系只不过位于银河系的郊区，而银河系也不过是宇宙海滩中的一颗沙粒，我们的位置究竟在哪里，我们的蓝色方舟终究要飞往何处？

然而当战争日期越发临近，没有多少人还在意对时间、空间本质的探索，人们聚集在广场上，或是全家人守候在沙发上，对着电视转播祈祷，祈祷画面中放慢航程、穿越大气层的外星战舰是“丈夫”奥西里斯温柔有力的大手，而非“妻子”伊西斯那摧毁一切的矛。

太平洋中部海域，几乎各国的海军舰队都集结在预定地点，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人们这时才明白，即使我们拥有摧毁地球无数次的能力，却未必能保护家园，哪怕只有一次。

面对可以利用反物质能量维持虫洞扩张，从而进行以光年为单位的时空穿行的天狼星文明，地球人严阵以待的陆海空三军以及被摧毁半数的太空部队，如同一堆做工简易的玻璃玩偶，显得孱弱不堪。

我们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取悦它们，在国际联合会议中，有人提出用“下跪”的方式表达友好，但出于尊严以及文化意识的差异，议会否决了这个提案，理由是在外星人的知识形态中，“下跪”或许有表达抗争的含意，而并非献媚与屈服。谁又说的清楚呢，我们最好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这场末日审判。

来自天狼星的侵略者如同天神般降临在海面上，巨大的长形舰船遮天蔽日，船头的分叉结构仿佛波塞冬的三叉戟，撼天动地，它还未发动进攻，海面上被气流卷起的滔天巨浪就已将人类最大号的战舰搅动得七荤八素。

曾经自以为宇宙主宰的人类开始慌了神，就像被家猫玩弄的甲壳虫，只可惜连装死的技能还没有进化完整。

然而就在毁灭之战一触即发的时刻，奇迹还是出现了。在天狼星舰队的正前方，时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开了一条裂缝，一艘更大的舰船从中破茧而出，它周围的磁场仿佛令时空扭曲，霸气外漏地悬停在天狼星战舰的对面。

圣经中描述的光明与堕落天使之战，中国神话中共工和祝融的水火对决，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贴切，只不过那并非天神，而是来自异度空间的高阶文明，将战场定位在人类头顶。

这就是“光荣日自卫反击战”，时间持续了三分钟之久，在人类的观摩之下，猎户座文明的战舰击败了客场作战的天狼星侵略者。这是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最伟大的一次战争胜利，所有人为之欢欣鼓舞。

而此时的人们全然觉醒，彻底认识到自己在整个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地位。人们不再因领土争端、宗教差异、种族歧视这些老生常谈而爆发战争和骚乱，全世界都团结在一起，借助猎户座文明赐予的先进科技，努力发展自身，准备抵御侵略，探索宇宙，寻找全新的宜居星球，以及揭开生命和时空的真谛。

人类社会因此进入了全新的篇章，在新纪元里，我们开启了宇宙的大航海时代，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每一天都能从报端看到激动人心的进展，一切欣欣向荣，仿佛我们的蓝色方舟终于调好了航向，向着宇宙的终极全速进发。

第一章：方舟号

太平洋中部超过100万平方公里的海域被划定为禁飞区。光荣日战争留下的高强度电磁辐射会令所有人类制造的导航系统瞬间失灵，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猎户座文明的战舰就潜停在这片深海区域内。

国际方舟协会（各国政府有关宇宙问题的合作组织）已经和猎户座文明达成合作协议，这半年来，人类从它们手中取得了大量先进的科学技术。这些科技比当代地球文明要先进数百年，即使人们知道，奥西里斯的使者并不会将最尖端科技徒手相赠，也许这些只是取自它们的中学教材，多为偏理论性的知识，但那已经很令人振奋了。

从此之后，人们不用在凭空猜想关于空间维度、宇宙物质等等悬而未决的问题，凭借这些先进的理论基础，人类科技在飞速进步，在整个计划运行之初，媒体便称之为“第五次科技革命”。

成百上千艘新型潜艇从世界各地的港口出发，按照军方的预设路线潜入深海。他们遵照猎户座朋友列出的清单，将所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那艘太空战舰。依据客随主便来理解，猎户座的朋友将它们的战舰称之为——方舟号。

这些物资绝大多数并非稀奇古怪、凤毛麟角的东西，诸如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必不可少，仿佛它们对地球的自然资源十分感兴趣；当然也有南极冰盖数千米的深层冰芯，吉萨、帕伦克、波斯尼亚、特奥帝瓦坎、冈仁波齐峰等地采取的地质样本，以及对这些地方文明古迹的部分提取，当然，还包括人类本身。

罗达并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批被送往方舟号的使者。猎户座文明提出的选拔人类使者的标准分为两类，一类是智慧出众，一类是身体健硕。罗达虽然属于后者，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愚蠢。

此时的潜艇已经做为寻常的交通工具，高度坚硬的结构抗压能力极强，使它能轻松潜入近万米深度，而毫不产生变形，这同样拜第五次科技革命所赐。

客舱中巨大的落地窗配合自然光散播装置，让原本漆黑的深海区域明亮如昼。一路下潜，神秘的海底世界呈现在眼前，时而山川起伏，时而峰回路转，不同深度的不同生物系统令人眼花缭乱，所有亲眼目睹这些壮丽景象的人们都深深感到，人类对宇宙的探索虽然已取得长足进步，但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中，却还有那么多未曾揭开的神秘篇章。

罗达喝着龙井茶，在窗前正襟危坐。对于一个即将退伍的军人来说，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上级的指令。作为一个军迷，他了解光荣日战争的整个进程，从前他以保卫国家为使命，而今时今日，在思想进阶之后，他被赋予了保卫地球的神圣职责。

他很高兴参与“方舟计划”，虽然他并不了解外星人和科学家、官员们在做些什么，但他感谢外星人，如果不是这群远方来客慷慨相助，恐怕此时的地球早已从星图中抹去，或者会有一种全新的生物代替人类管理地球，而这些新生物在进化数万年后，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星球上曾经生活着我们这群自作聪明的哺乳动物。总之在宇宙科学普及之后，脑洞大开的人们有一万种匪夷所思的猜想。

“所有人员注意，潜艇即将进入方舟号，请大家按照指令，做好登舰准备。”

播音器用中、英、德三语做出提示，潜艇上的乘客都来自这三个语系的国家。罗达按照指令站起身，整理衣着，这种紧身的防护服和宇航服相近，据说内部的传感器可以将身体的实时数据反映出来，甚至包括思维活动。

巨大的方舟号如同山峰一般矗立在眼前，无数的灯光将整片海域照亮，仿佛通天灯塔、定海神针，上下四方，浮游万物，在它的光芒普照下，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并未采用夸张的修辞方法，因为数万米长、数千米高的方舟号击败天狼星战舰的画面被各大媒体播放了无数次，依据参照物对比，它足有一座山脉大小，而它入海后的几天里，海平面似乎微有波动。

这艘潜艇中的“使者”几乎都是军人，他们视这艘战舰为拯救地球的英雄，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所有人立正注目，朝方舟号行军礼。

同批次抵达的数十艘潜艇按照指令，从不同的入口依次进入方舟号。太空战舰壮美绝伦的内部空间令初访者叹为观止，这个立体的超级码头异常繁忙，货物装卸、人员进出却井然有序。然而令罗达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外星人”的身影，所有工作者几乎都是地球上的军政人员，不错，都是地球人。

列队走出潜艇，罗达等人接到了第一条指令，他甚至没有听明白内容，就跟随指挥官登上悬浮车，向方舟号的内部驶去。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这些人训练有素，不会东张西望，问长问短，即使他们心中也充满了好奇，毕竟周围的事物对于落后成千上万年的人类文明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那些建筑结构仿佛完全处于失重状态，巨大的飞船内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不明材质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形成一个独立世界。悬浮车来来往往，在错综复杂的立体交通网络中穿行。

罗达终于明白，不论方舟号以什么样的姿态在宇宙中穿梭驰骋，它内部的结构始终保持平稳，似乎有单独的力场，不会因飞船的运行轨迹、速度而产生动摇。

瞠目结舌的罗达若有所思，他很高兴上级能派遣自己参加方舟计划，这注定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旅行。

很快，悬浮车驶进了一座“悬浮堡垒”，到达目的地后，所有人按照指令走下车，跟随指挥官的指引，对号入座般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从兴奋中逐渐清醒的罗达微觉诧异，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有见到任何来自地球之外的生物，这难免让他感到不安。

果然进门之后，在一种强力磁场的干扰下，罗达的意识渐渐模糊。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他如同一个机械人，无论那名穿戴特殊的德国指挥官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不知不觉，他已经平躺在一张气态床上，模糊的视野中，一只机械手臂在眼前晃来晃去，在他身体上提取、注射、安装，精准无误地进行一系列操作，而他的身体竟然全无知觉，直至沉沉入睡。

这也许是他出生以来最深层的一次睡眠，在气态床上，他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就如一颗漂浮在宇宙中的尘埃，自然而然，融入了时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鸟兽的呼啸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恢复意识的罗达猛然坐起，出于军人的警觉性，他立即环顾四周，不禁目瞪口呆。

视野之中，丛林、山脉、河流、青色的天空、一轮更大的太阳，以及另一侧天空悬浮的两个类月状物体……这是哪里？他无从知晓，但他敢断定，这绝不是地球。而他正赤裸着身体，坐在一块巨大的水晶状岩石上。

他晃了晃脑袋，甚至能从石面的反射中看清自己的容貌，淡青色的皮肤、脸颊之外加重的毛发，粗壮了一圈的手臂，大脚怪般可怖的身躯！这……还是那个地球人罗达么？

他吓得头皮发麻，立即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抚摸着全身上下，然而一双大手在掌心中也长出了厚厚的绒毛！再坚强的神经也经不起如此摧残，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不禁弯下腰呕吐起来。

复杂的呕吐物成分多为液体，他忽然感觉到，这正是那些机械手臂在他身上完成的杰作，是所谓的“方舟计划”改变了他，将他变成了另一个物体——怪物！除了怪物，他不知该如何称呼现在的自己。

“我是罗达！我是罗达？我是谁？”

他张开手臂，仰头冲着天空咆哮。虽然晴空万里，但那天色竟如此陌生。无边的恐惧令他倍感孤独，他不知道是自己闯入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强加于他。

山川起伏，日月轮转，也不知伤心、思虑了多久，他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岩石山体下，飞禽走兽的行迹一目了然，有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从未见过，好在花草树木和地球相近，但这漫无边际的原始丛林依旧让他感到无限恐惧。

“难道我已经来到了其他星球？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保存我的记忆？如果不记得自己，或许还好一点。”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乐观的人，要做到“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还要等一段时间。但在此之前，他绝不愿屈服于任人摆布的命运，他站起身，向着“太阳”的方向眺望，咬牙说：“我会找到这一切的原因，我不会永远生活在这里！”

罗达的身体轻盈而有力，这是他早就有所察觉的，他试着在原地起跳，一跃之下竟飞到数米高空。有力的腿部肌肉群加上这里比地球稍小的引力，让他迅速发掘这陌生世界的第一个乐趣。

也许这里远没有那么糟糕。罗达学着原始人发出一声长啸，寻一条早已观察好的路径，飞奔下山。他顺手折断一根粗壮的树枝，去掉茎叶，用来护身，在丛林间健步如飞，体验猎豹般的速度和猿猴般的敏捷。

他不奢望找到世界的出口或尽头，但起码他要找到同类，看一看他们的现状，也许自己只是被流落到荒野之中，而同伴们已经拥有先进的文明。最好如此。

他抱着探索未知的激动心情，快速穿梭在山林中，渴了就在小溪边喝水，稍作休息。还好，这里的水和地球一样清澈，空气也一样新鲜。

他大胆地吃了两颗类似苹果的果子，整装待发，准备继续踏上探索之旅，可还未起身，忽然察觉身后树林中的异常响动——有东西正蹑足潜踪向他靠近。

林中惊奇一片飞鸟，这显然是捕猎者不愿看到的，那东西迅速发动奇袭，一跃而出，扑向罗达。

罗达从溪水倒影中看清，半空中扑向他的竟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剑齿虎吗？他大惊失色，连忙向旁边闪躲，即使动作已十分敏捷，也难免被爪子划伤了手臂。

他来不及庆幸，抡起棍子回身一扫，转身向林子深处疾奔。身后那头有西伯利亚虎五倍大的“猫”穷追不舍，可罗达绝不想被当成猎物，他全力奔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像越野车一样快。

然而生物体的结构告诉他，无论是地球还是这里，人是跑不过一头大猫的。那猫爪子披荆斩棘，很快逼近他的身后，呼啸着跃到罗达身前，截住了去路。

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在向罗达示威，赤手空拳的罗达面对一头四脚着地还要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巨兽，瞬间凝固了呼吸。

试着和它沟通？或者学武松打虎？可这么大的虎，十个武松也未必打得过。

“嗨，我刚来这里，绝不是故意进入你的领地！”

大猫低沉咆哮，两颗一尺长的刀牙渐渐靠近罗达，做享用美餐前应有的祷告。然而这时，丛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就像川江号子，左前方的树木微微颤动，一只猎叉飞出，标枪般射向那只猫。

第二章：克里斯

大猫显然对猎叉的主人有所忌惮，转身便逃。罗达见险情化解，几乎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前方。

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跃出，之所以熟悉，因为他们同样长着青蓝色的皮肤，浓密的毛发，以及一张张地球人的脸。

“我叫克里斯，欢迎来到这里，地球人。”

一个身材健硕的白人率先开口，听他的发音，罗达猜出这应是一位信奉天主教的英国绅士。

克里斯伸手将罗达拉起，笑着说：“那只是一只猫，如果它不饿，大多数情况下它不会立刻杀你。”

“猫？”

“猫，只不过有人修改了基因，将它变大了一些，和我们一样，我们不也变成现在这样么。”

罗达的心头悲喜交加，他看了看这几张人脸，有黑人，有白人，但不同于自己的是，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初来乍到者的慌张和绝望。

“我们一样，是吗？”罗达试探着问。

克里斯笑着说：“不错，我们都在方舟号内，只是比你早来了几年。”

“几年？方舟号内？”罗达环顾四周，那是漫无边际的空间，就算方舟号再大，它的内部怎么会有一个高悬日月的天地？

“如果你是今天刚来的，那么我比你早来三年多，这是安塔尔，他比我还早3年。”

西亚面孔的安塔尔和罗达友好地打招呼。

“可……可方舟号才来到地球半年！”罗达难以置信地说。

克里斯似乎是个和蔼的大块头，他从地上拔起猎叉，“没错。你是几月几号来这里的？”

“2056年，7月19号。我记得很清楚。”

克里斯笑道：“2056年，7月16日，凌晨两点。我也记得很清楚。你别惊讶，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

罗达的呼吸声有些颤抖，他不再质疑克里斯的话，因为眼前这些人似乎早已熟悉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这种适应程度绝不是短短几天能做到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说：“这是方舟计划的一部分。这里曾生活着一个懂得天文物理的人，他比你早来80天，60年前已经死了。”

克里斯并不在乎自己的话在逻辑上的错误，接着说：“他就像这个原始社会的先知，告诉我们这些后辈，猎户座朋友们用强大的反物质能量，将这里的空间和时间扩张，按照一定的比例。比如说这个模拟星球的自转周期是290天，我们在这里生活一年，地球上只是一天。”

罗达惊诧不已，“我们和外面的世界，难道不再一个维度？”

“太专业的东西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应该是这样。那些小蓝人儿在拿我们做实验，按照另一个星球的情况，一个太阳，和几个月亮。”克里斯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天空。

“小蓝人？”罗达进入方舟号后，并没有见过任何外星人，而在电视转播中，猎户座的外星人在战争和签署协议的任何过程中，始终都是通过音频，模仿人类的语言进行沟通，而官方似乎也在刻意隐瞒这些外星物种的形象。

克里斯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就是他妈那群小蓝虫子，它们按照自己的计划，用地球上的动物、植物、气体、液体、石头和马粪，用一切它们能看到的东西，改造我们，改造另一个星球，供他们做爱和晒太阳！而我们……只是实验室里可怜的小白鼠！”

罗达的喉结下意识地蠕动了几次，他看着愤怒的克里斯，以及一个瘦骨嶙峋的真相，颤声问：“那我们的结局呢？它们会放我们出去吗？”

“这里最能坚持的人，只活了9年，也就是地球上的9天。因为没人会轻易适应一个新改造的‘地球’，水，空气，食物，任何病毒感染都可能发生，所以它们要拿我们做实验，拿那些尸体回去做研究，一批又一批。”已经在这里生活六年的安塔尔略带绝望地回答。

出于军人的尊严，罗达并没有哽咽，“我们还有出去的可能吗？”

克里斯笑道：“我们只是几百个实验室之一，至今应该没有人逃出去过。但是我们之间，肯定会有人做到。”

“为什么？”罗达环顾几人。

克里斯皱眉说：“因为有我在，我会带领你们。”

罗达轻易捕捉到克里斯目光中的自信，但面对这样强弱悬殊的局面，他凭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

克里斯问：“你是军人？在我之后这几批‘使者’，都是军人。”他向罗达敬了个军礼，罗达同样如此。

罗达反问：“那又能怎样？我们根本无从反抗。”

“不，只要你肯琢磨，迟早会有机会。”克里斯将手中的猎叉交给罗达，“欢迎加入我们。‘祖先’们叫这里地狱星球。”

罗达无奈地笑了笑，问：“你把猎叉给了我，自己用什么？”

克里斯几乎贴面说道：“枪，很早以前它们掉落的一把枪。至今为止，这里只有我会用。”

一行人捕猎了几只小型猫科、犬科动物，在日落之前向住宿地进发。罗达对原始狩猎生活显然很不适应，好在有克里斯这位导师进行讲解和心理疏导，他的内心总算恢复了几分平静。

罗达明显感觉到，克里斯在这个群落中有着不可撼动的领导地位，而他的存在，似乎能给绝望中的每一个人强大的精神指引——逃出生天的希望。

然而真能逃出去吗？即使能回到地球，现在这副模样，恐怕只能像“大脚怪”一样，躲进山林中茹毛饮血了。

穿过丛林，黄土平原映入眼帘，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建筑群落，三座大型金字塔呈一条曲线排列，第一座是人们最熟知的埃及金字塔，第二座是玛雅金字塔，第三座占地最广的则是仿照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所建，三座风格迥异的金字塔周围，还星罗棋布地排列着许多小金字塔。

罗达对这些建筑叹为观止，出于敬畏，他甚至不敢轻易靠近。克里斯说：“它们仿照地球上最负盛名的金字塔形状，建造了这个建筑群。整个群落则是模仿埃及吉萨、墨西哥特奥帝瓦坎所建，三座大金字塔象征着猎户座腰带三星。其实这本来就是远古人类对它们的崇拜，说不定地球上的家伙也是它们帮着建造的。”

罗达苦笑一声，“难道生活在它们的肚子里，还需要这样的图腾崇拜吗？它们也太自恋了。”

克里斯说：“每一个种族都希望自己被别人崇拜，敬仰，难道人类不是吗？看看那些人类中的侵略者，不也是到处宣扬自己的教义吗？我们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哈哈哈。”

罗达点点头，他再一次被克里斯说服了。

进入定居地点，罗达认识了这里所有的居民，加上他一共13人，没有女性。按照克里斯的说法，小蓝虫子并不想在这间实验室中搞交配繁殖的实验。

吃过炭火烤肉，克里斯带着罗达来到玛雅金字塔顶，相比于其他两种金字塔形状，这里更适合赏月聊天。

一大一小两个月亮在群星间若隐若现，远处的天边仿佛还能看到壮美的“极光”，要知道在地球上，这么温暖惬意的地方，可看不到极光这么美的景象。

“这里要是有几个女人，说不定我就不会反抗了。”克里斯悠闲地望着夜空。

罗达淡然一笑，“一个女人都没有？这的确很痛苦。对了，你打算怎么带领我们出去？”

克里斯坐起身，“拨开你屁股后面的长毛，摸一摸那里是不是有个坚硬的东西？”

罗达按照克里斯的指引，很快发现了它。

“这是什么？”

“它们在你身上安装的信息传感器。你的生命体征和活动地点，它们一清二楚。”

罗达皱起眉头，叹道：“我们真可怜。”

克里斯却笑着说：“伙计，只有笨蛋才会经常抱怨。如果为了逃出去，你愿意给你自己做一场小型外科手术，将它从你屁股里挖出去吗？”

罗达并未回应，克里斯说：“看来你并不觉得这里很枯燥，很危险。但我要告诉你，你能遇到我，并且在第二天就能参加这次逃亡计划，你很幸运！”

罗达不再犹豫，“好吧，如果你真能带我出去，这不算什么！”

克里斯说：“你是军人，身手一定很好。这柄猎刀你拿着，明天你按照我的指示，将那块传感器挖出来，装死。它们失去刚刚送来的试验品，一定会很重视，到时候应该会有一条母虫子来取你的样本，根据我的观察，它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你只要抓住它，我们就会立即围上来，俘虏它们。”

罗达对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并不是很赞同，“它们比我们强大那么多，就凭这把石头磨成的刀，我……”

克里斯笑了笑，“它们只是有更先进的科技，并非刀枪不入，恰恰相反，它们体型娇小，行动迟缓，如果都用冷兵器，我可以杀死一百个！不然它们就不会用我们的基因密码，改造它们自己了。”

这听起来的确很疯狂，就凭这件石器时期的原始武器，能制服拥有“方舟号”的外星生物，何况罗达还没见过那些“小蓝虫子”，怎么能信以为真？但看着克里斯仰望星空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好吧，跟随这样的领导者，即使失败了也无话可说。

“然后呢？我们杀出去？”罗达问。

克里斯笑了笑，“用这把刀？哈哈哈，别做梦了。我要和他们谈判，起码让我们回到原来的样子，你认为这样回去见老婆，她会让你上床吗？”

“也许会吧？”罗达也无奈地笑，“你有几分把握？”

克里斯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用右手在面前做出一个枪型手势，瞄准罗达的眉心，沉声说：“没有把握，但我们肯定会做到！”

第三章：执行计划

夜，琥珀般沉净优雅，而罗达正是那只琥珀中的虫，他自己十分清楚。他独自躺在玛雅文明形式的金字塔顶，试图感受这种建筑结构散发的微波能量，或许这有助于他养精蓄锐，好在明天为自由而战。

他回忆起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学校，军营，足球赛，图书馆；想念父母，3岁的侄女儿，还有刚刚交往半年的女友，漂亮而温柔。然而此刻，有谁能理解，这样一个长毛怪物的内心，竟如此多愁善感，脆弱温暖。然而就算回到他们身边，局面也许会更加复杂，就像克里斯说的，女友会让这样的自己闯入帘帷吗？

这里天亮得很早，第二天的清晨如约而至，听“前辈们”说，“地狱星球”每天似乎只有20个小时。就要执行任务了，罗达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即使他在服役期间也经历过战争，但敌我双方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计划的第一步，捕获猎物。就像原始人的纪录片一样，众人集结在一起，在克里斯“酋长”的布置下，展开了对一种类似猛犸象生物的全力追捕，克里斯称它为“胖儿子”。罗达对此似乎很感兴趣，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真正的原始生活。

捕猎的进程并不顺利，这种生物虽然没有猛犸象那么夸张，但比非洲象体型要大得多，而且更具攻击性。在克里斯的指挥下，众人前后合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驱赶到一处山崖的顶端。

身后是绝壁悬崖，瀑布飞流直下，身前是手拿锋锐长矛的克里斯、罗达等人，伤痕累累的“胖儿子”已经无路可逃，它只能选择背水一战，冲出一条血路。

在克里斯的计划中，捕杀“胖儿子”是关键环节，虽然他昨晚和罗达坦白过，他和这只巨兽的关系很好，刚来到这里时，承蒙“胖儿子”关照，他才躲过剑齿虎、巨型秃鹫等猎手的捕杀，然而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轻易骗取这只巨兽的信任，将它引入陷阱，置于死地。

杀死“胖儿子”的最后一刀温柔而残忍，克里斯伏在它耳边，轻声告别，拔出短刀时，他的眼角闪现出一丝泪色，但转瞬即逝。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安塔尔在这次捕杀中也成了牺牲品，这显然不在克里斯的计划内，但对他来说，这也并不是件坏事。

相比于克里斯稍显冷血的行为方式，罗达的心情反而更为沉重。看着克里斯为奄奄一息的安塔尔补上致命一刀，罗达试图阻止，但他明白，在这个群落里，他还没有发言权，而对于安塔尔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束方式。

克里斯抚合安塔尔的双眼，对罗达说：“不要为我们的朋友感到难过，我向你们保证，他不会白白牺牲。”

罗达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现实，并将义无反顾地追随这位作风果断的领导者。

克里斯走到他身前，微笑着说：“说实话，我很羡慕安塔尔的解脱方式，但很不幸，我们活下来了，那就要继续为生存而挣扎。朋友，不论成功与否，让我们忠于计划，完成这次该死的挑战。”

罗达收敛情绪，轻轻点了点头，“该装死了吗？”

克里斯笑道：“不错，我们会分散开，在周围的树林里，当飞行器降落后，我和其余人也会用刀挖出传感器，然后迅速靠近它们。你要做的，就是将那个领头的母虫子引诱上钩，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它，但一定不要杀了它，其他的虫子，我会对付！”

罗达象征性地朝克里斯敬了个军礼，很想说一句“保证完成任务，长官”，然而面对生死，他实在没有多少开玩笑的心情。

躺在地上，罗达的目光斜视不远处静静安息的安塔尔，以及被无辜戕害的“胖儿子”，心中掠过一丝伤感。他尽量不去多想，调整呼吸，感受着“地狱星球”温度适中的恒星辐射，淡青色天空中，长有两对羽翼的蓝色怪鸟成群结队，在山水间徜徉，耳边轰鸣的瀑布声暴躁而和谐，如果他已经丢失了关于地球的记忆，这里似乎也很美好。

罗达深深呼吸了一口，小臂发力，将锋锐的刀身插入腰臀，挖取传感器。经过基因变异，此刻他的身体变得更为强健，然而这一刀下去，依旧疼得他浑身发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罗达忍住疼痛，双手颤抖，将血粼粼的传感器拿到眼前，见这两寸长的圆柱形晶体还在不断闪烁寒光，他恨不得一把砸碎了，但他只能按照计划行事，将传感器缓缓放到身旁，用杂草掩盖起来。

他用手捂住伤口，心跳加速，并非因为创伤，而是出于大战前的紧张。他并未见过那些“小蓝虫子”，恐惧来自于未知。

离开主体的传感器迅速降温，逐渐失去了罗达生命体征的信号，不再闪烁光芒，和罗达一样，静静守候着猎户座朋友的到来。

大概三个小时过去，略显困倦的罗达昏昏欲睡，然而就在这时，西北方的天空出现一点亮光，由远及近，由大变小。

猎户座的朋友终于出现了。罗达屏住呼吸，双眼眯成一条缝，凝神观察着飞行器。这飞行器并不大，类似一辆中巴车，椭圆形的银白色底座，上面是半金属半玻璃窗的结构，至于动力系统在哪里，一时间难以判断。

树林中的克里斯也察觉到动静，他当机立断，对众人说：“大家都挖出传感器，保持温度，向外围散开，听到我的指令后，就将传感器丢在原地，迅速向飞行器靠拢，除了罗达和那条母虫子，其余的全部杀光！”

“杀光？”一个年轻人微觉诧异。

克里斯点头说：“没错，杀光！人太多不容易控制。大家下手一定要果断，只要那条母虫子还活着，我们就能出去。”

众人已经习惯于听从克里斯的调遣，尤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更不敢稍有违背，纷纷拔出猎刀，和罗达用同样的手法，挖出了传感器。

罗达看着飞行器落在“胖儿子”身旁，舱门打开，走下三个四尺高的蓝色小人，这些生物手脚纤细，身体却相对粗壮，而拳头大的脑袋上则戴着全透明的防护面罩，看起来的确有些滑稽。正如克里斯所说，这些小蓝人行动迟缓，如果单兵作战，他完全可以对付一百个。

小蓝人根据传感器显示图，确定了克里斯等人的位置，在威胁区域之外，这才放心远离飞行器。而罗达沉心静气，仔细观察，也同时锁定了那条“母虫子”。

和人类一样，这种生物的雌雄体很好分辨。母虫子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手拿仪器，走到“胖儿子”和安塔尔身旁，提取了数据，之后便向罗达走来。

出众的军事素养让罗达保持着最后一击前的冷静，他像个狙击手，用余光看着母虫子正朝自己走来，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他毫不迟疑，猛然站起身，一把将母虫子揽进了臂弯中，刀也架在了它的脖子上，整串动作一气呵成。

“别动！”罗达呵斥另外两名小蓝人，而就在这时，树林中的克里斯低声下达命令，所有人手持长矛一拥而上，顷刻间以2：1的伤亡比例，将剩下那两名小蓝人当即刺死。

罗达惊愕不已，正要质问这些同伴，然而更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克里斯抱着那支只有他会操控的外星枪紧随其后，冲出树林，朝着那些和他日夜为伴的族人开枪射击。

激光束瞬间射出，那七个人的躯体在剧烈的能量灼烧下烟消云散，化为乌有，甚至连一句咒骂的话也来不及说出口。

目瞪口呆的罗达几乎忘了挟持手中的“母虫子”，他恶狠狠地盯着克里斯，心中毫无畏惧，而是充满了愤怒。

“你杀了他们！为什么？”

面对罗达的咆哮，克里斯从容笃定，他将枪管竖起，对罗达和母虫子说：“这些人和你我不同，他们只想着报仇，要杀死所有外星人，而我们只是想出去！”

母虫子脱离了罗达的挟持，克里斯却将枪口朝下，摊开手，盯着它说：“听我说，尊贵的朋友，我并无恶意！我们的计划只是挟持你，然后搭乘飞船，飞离这个实验室，和你们的统治者沟通，把我们变回原形。没有其他要求，就这么简单。”

罗达将信将疑，他看着克里斯，又看了看母虫子，沉声说：“克里斯，你放弃了一个人的尊严。你没有要求，但是我有！”

母虫子缓缓退步，连连摆手，心口的仪器不断闪烁光芒，仿佛心电图在无规律地跃动，通过头盔上的传感器说：“你误会我了。”

“没有误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罗达继续逼近它，“你们究竟想拿我们做什么？”

“站住！罗达！你不能伤害它！”克里斯重新举起枪，对准罗达，“朋友，我没有杀你，也不想杀你，我们一起出去，只有它能救我们！”

罗达止住激动的情绪，母虫子也调整好人类语言的传音器，对罗达说：“我叫尤恩，请你不要激动，我也是为了救你们，才亲自来到实验室的。”

罗达皱眉问：“救我们？”

“是，救你们。如果实验不早日成功，还要牺牲更多的试验品。”

罗达和克里斯面面相觑，听尤恩继续解释：“我们通过时空模拟器进行试验，用地球上生态系统改造另一颗行星。”

克里斯笑着问：“果真是这样。女士，我冒昧问一声，你们的实验成果如何？”

尤恩见罗达敌意减弱，情绪也放松下来，“心电图”的光波渐渐恢复平稳，“经过100多天的实验，已经有很大程度的进展。你们一定知道地球上的一天被扩展为实验室中的一年，对吗？”

克里斯点头，问：“如果实验成功了，我们会被放出去吗？”

“只是成功了一部分。我们同时还要用地球人的基因改造自身，因为地球上的生态系统简直太完美了，虽然有些小，我们要等比例放大2倍。如你所见，我们身体弱小，即使有先进科技，也难以满足那些统治者称霸星系的野心。”

罗达稍显愤怒，“所以我们就是基因结合的试验品？那恭喜你们，这种长毛野兽的样子，很强壮，很适合你们！蓝虫子！”

尤恩轻轻摆手，抚慰罗达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我也在努力加快结束实验的步伐，尽量避免牺牲更多的人。而人种改造工程触及伦理问题，即使科技达标，我们也要循序渐进。”

克里斯笑着说：“如果我理解力不差，你们的统治者想要开辟更适宜居住的星球，将你们的种族进化得更为强大，然后实行星际扩张，对吗？”

第四章：劫后余生

尤恩对克里斯的友善出乎意料，慢条斯理地回答：“不错，虽然它们还有更高层更机密的计划，但我只知道这些和地球有关的一部分。”

克里斯很有绅士风度，把枪背在身上，问：“尤恩女士，由于这些人的冲动，伤害了你同族，我对此深感抱歉。请问我们今天能离开这里吗？”

克里斯看看罗达，接着说：“嘿，兄弟，不要想其他事情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罗达默默认可了这句话，也用充满祈盼的目光看向“母虫子”尤恩，虽然他不喜欢自己态度上的大转折，但出于对生存的渴望，他只能听从于克里斯的安排。

尤恩露出善意的微笑，“我父亲是这艘飞船的舰长。”

“方舟号？”克里斯略显激动。

“是，你们称之为方舟号，取自《希伯来圣经》。”

克里斯得知尤恩的尊贵身份，变得更为敬重。而罗达也宁愿相信，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克里斯策划导演的一场闹剧，毕竟他没有杀了自己，而自己也许真会得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尤恩做为智慧生物，虽然思维方式和地球人有些不同，但它很清楚这两个变异人的诉求，而解救人类，避免对更多物种的伤害，也正是身为科学工作者的它所追求的。

“你会带我们去见舰长大人吗？我知道它高高在上，但我们俩可以代表人类，底层的人类，而不是那些只会说空话的‘上层阶级’。我知道你们也受够了那些人，是时候该听一些不同的声音了。”

克里斯的一番话提醒了罗达，罗达也跟着说：“我也有话要说。”

尤恩点点头，“这是个好理由，我希望能够帮助你们，这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们救了我，我父亲会同意见你们的，他喜欢勇敢和智慧的人。但现在，请允许我将同伴抬上飞船，在一定时期内，他们是可以救治的。”

罗达皱眉问：“他们能起死回生？”

“完全可以，它们活下来，对你们也很重要。”

克里斯和罗达深知这句话的正确性，也愿意为此效劳，他们各自抱起一个小蓝人，送上了飞行器。

出于心理安慰，两人对死去的同族进行短暂的默哀仪式，正要转身跟随尤恩走上飞船，身后忽然传来剧烈的呼啸声，转头一看，瀑布边的树林中竟冲出五只剑齿虎，这些虎体型硕大，冲起来势不可挡，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到了飞行器十米之内。

“上船！”克里斯大吼一声，抱起尤恩，和罗达快步冲入了飞行器，踉踉跄跄扑到在地上。然而飞行器的舱门还未关闭，那几只凶猛的剑齿虎已经扑了上来，它们无法冲进舱门，便集体发力，将飞行器推向悬崖边。

“快启动！”

剧烈的撞击让飞行器摇摆不定，尤恩想要启动飞行器，却根本站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