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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素纹见此情形，以为他中了毒，停手说道：“你速速投降，我给你解药。莫要迟疑，三分钟内不答复，就没救了。”
楚楚恐慌之极，冲上来大叫：“投降，我们投降，师父饶命——”
没等她到近前，当归突然动了。他发现，自己的真气似乎还能运行，于是施展出最强的攻击性法术，“沸点”。
“星座图”很强，但要融合为整体后才能完全发挥出力量，就单招而论，最厉害的是“沸点”术。凡敢于正面应对者，皆一招毙命，绝无幸免。
桑素纹感知到空间在扭曲，暗藏可怕的力量。自从使用“刹那芳华”以来，敌人全部是沾之即倒，从没失手过。何当归竟然不中毒，着实在意料之外。
她匆忙间失去先机，判断也不够周密，只本能地运起常用防御术“不动如山”，挡在身前。
同样，当归是在惊慌下出招，“沸点”的威力只有三分之一。两股能量交击，“不动如山”没能定住“沸点”，“沸点”也没能突破“不动如山”。“沸点”被斜刺里撞出去，击向凉亭的位置。
所过之处，一片白霜，花草、土壤、鹅卵石皆被冰封。
桑素纹的眼角余光扫视到凉亭，霎时间呆若木鸡。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呈现在面前的一切。
伽罗摩诃变成了冰冻的碎块。
除了极度冰寒，“沸点”还带着与“不动如山”碰撞的动能，伽逻摩诃先是从里到外冻透，接着被冲击波带落，跌在地上。物体低温时特别脆，伽罗摩诃的身体四分五裂。
桑素纹茫然，浑不知身在何处。她一步步走进凉亭，拾起一个碎块，是伽罗摩诃的断手。超低温犹在，桑素纹的手也被冻伤，却恍若不觉。
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伽罗摩诃呢，他在哪儿？
桑素纹的脑子仿佛也被冻住，完全无法理解。忽然间，一缕鲜红色液体垂落，滴在惨白色的断手上，结成暗红色冰碴。桑素纹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口有一个洞，衣裳殷红一片。
“沸点”打歪后，当归又发了一记光箭，桑素纹全无反应，直接被穿胸而过。她甚至都未觉察到自己受致命伤。
桑素纹转过头，注视当归。
当归讷讷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为何，他道起歉来。也许，对方脸上那灰烬般的绝望，那海潮般的悲伤，感染了他。
桑素纹笑了，无声地咧开嘴，然后慢慢地，发出瘆人的咯咯声，由小而大，直至疯狂。
“好，一起死吧，让这个世界毁灭！”
一股狂暴的能量凝聚，红黄蓝三色的漩涡成形，极速旋转。“命运之噬”，这是兰河从魔族遗迹中带回家的魔族功法，桑素纹，昔日的兰彩裳，从此迈上修道之路。
这是她最初修炼也是浸淫最深威力最强的道术，起先为水土双属性，变成全属性体质后自行改进，添加了火属性，威力更增数倍。
当归记得此道术之可怕，自己绝对招架不住。玻璃花园的唯一出路是甬道，桑素纹站的凉亭正处于在中间，无处可逃。他抢上一步，挡在楚楚的前面，手执柴刀全力防卫。
楚楚却不肯躲，从身后出来，与当归并肩站立。
桑素纹看着面前的一对少年，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四百年前，同样一对青年男女，面对无数修道者的围攻，互相扶持，互相保护，不离不弃。桑素纹的心脏一阵剧痛，那疼痛不仅来自伤口，更来自于灵魂深处。她视线模糊，真气骤然涣散。
三色能量漩涡消失，桑素纹颓然坐倒。她勉力盘起双腿，手掐法诀，口念偈语道：“无量烦恼，从今解脱；一点微心，到底难平。”
语毕，一缕元神散入虚无。
当归和楚楚站在原地，良久，不见桑素纹动作。
她死了吗？
两人小心地走近，桑素纹脸若白纸，已断绝呼吸和心跳。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渗出，滑过脸庞，滴在衣襟上。
“师父……”
楚楚控制不住悲伤，哭了出来。当归的心中也涌起无言的酸楚。
喀嚓，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响，玻璃花园轻微地摇晃。随即响声扩大，连成一片。“沸点”的超低温打中了玻璃墙，玻璃脆化，承受不住水压。
“快用分水术！”当归大喊。
整个建筑群的玻璃墙是一体，毫无拼接和缝隙。虽然它异常坚固，但只要有一道细纹出现，结构就被破坏，全部崩溃。玻璃建筑群开始坍塌，从玻璃花园，至甬道，至育苗圃，一路碎裂。各房间内部的物体和设施脱落，在水中翻滚。
四周的水族生物被惊动，纷纷远离。
当归和楚楚操纵气泡，躲避开杂物的碰撞。
整座玻璃建筑破碎了，蓄水池的水灌入花园池塘，顺地下河的河道倾泻而去。
目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玻璃竖井的方向，打通金属隔板和江宁坝顶的盖子，就可以逃生。但不了解具体情形，阻碍物未必容易打通；即使打通，也可能对大坝造成损害，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条路就是原路返回。
当归略作权衡，决定选稳妥的第二条路。在离开玻璃花园的水域前，他回头望一眼，隐约中，桑素纹的身体沉入黑暗的深处。
沿地下河流动的方向，两个人顺利回到了入口。
然而，新的麻烦来了，蓄水池的水大量涌入，已将岩洞淹没了六分之一，水面还在不断地上涨。
现在马上去祭坛的水池不行，八成“颛顼”等女娲教徒在那里等着。
两人站在平台边，俯视汹涌的水流哗哗往岩洞底垂落。当归发愁道：“本来我计划在岩洞中住上十天半月，与‘颛顼’比耐性，反正有水喝有鱼吃。竟疏忽了，蓄水池会将这里淹掉。”
“不急，等等看，或许水会停下呢。实在不行，再与‘颛顼’拼命，一出水池你就放‘沸点’，谅他抵挡不住。”
当归点头称是：“你累不累，坐下歇会儿。”
楚楚摇了摇头，心想，就算困在洞中与当归过几天小日子也不错，比桑素纹孤独一人守着毫无知觉的爱人九十二年好多了。唉，师父她蛮可怜的。
楚楚对桑素纹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拜师是被迫，尽管桑素纹素性威严，但并未虐待，反而悉心传授知识，照料有加。她为什么收自己为徒，楚楚曾问过，桑素纹只一笑，不作回答。这个谜永远不可能解开了。
“别担心，我们能逃生。另有一个办法是返回蓄水池，从大坝出去，避免与女娲教徒战斗。”当归见楚楚发呆，以为她害怕忧虑，便出言安慰。
楚楚回过神，忙应道：“我一点儿不担心，哈哈。先喝点水，渴死啦。说起来好笑，在水中呆了好几个小时，一滴水都没喝过。”
当归说道：“我先尝尝，水有没有异常。”
平台上水四处蔓延，深处没过小腿。当归从浅坑中捧起一捧水，低头欲饮。楚楚瞅着，福至心灵，用力揪他的衣领叫道：“当归，当归！”
当归差点儿呛着：“咳咳……你干吗？”
“池子，接瀑布的池子，水到哪里去了？”
最初进岩洞时，瀑布下方有一个池子，承接水流，然而并不满溢。很显然，水从池子的底部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