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怪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遗体，无论是身躯，四肢还是头部，没有一个部分留了下来。如果不是不远处的地面上的凹陷和抓痕，我也许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利用巨剑飞到我的身旁，已经变回正常服装的椰子对我眨了眨眼睛。粉发少女则用火炮对着地面开了几发，利用后坐力也飞上了这个平台。
我心中存在的最后一点担忧也因为这个动作而烟消云散，绿发少女此时完全没有了刚才战斗时的英姿，这个时候的她只是像做了什么好事然后跑到家长面前邀功的小女孩，满脸都挂着“快来夸奖我吧”的笑容。
“两位前辈都好厉害呢！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也变得像你们一样厉害……”
“嗯……”粉发少女歪了歪头：“从理论上来说，你会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厉害……可是实战中却不可能打败我们。”
“那为什么呢？”
“技巧啊，对于时间魔女而言，战斗的技巧甚至比天赋还要重要……天赋只是在战斗技巧达到巅峰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一个东西罢了。”
“是这样啊……”我抓了抓脑袋，“话说，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种东西叫Disaster。”椰子说，精致的面孔上少见的带着严肃，“是作为时间魔女的我们，世世代代一直在对抗的敌人。”
“没错，虽然不知道是谁最早给它们命名为Disaster，但这个名字很贴切。它制造灾难，散播绝望，而更致命的——它吞噬因果。”椰子转了转头，看向了巴黎城市下方的灯光，
“就比方说，我将你带出来的那个世界，就是因果崩坏后的废墟。那里的因果已经被Disaster几乎蚕食殆尽，所以才会出现不停重复同一天以及呆滞的其他人的景象。而拥有成为魔女资质的你，应该是在概念些方面产生了世界所允许的微小变异。”
椰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也略微缓和：“而Disaster吞噬因果的时候，一般都是从未来开始。正因为如此，我们一般很少去西元2100年以后的时段。而比起对于世界法则造成的伤害而言，它的物理性破坏就要小得多了。虽然死了的人却不会被世界法则复活，但对未来产生了改变历史级别的影响都会被世界法则消除的。”
“两位前辈……一直以来，都是在与那样的怪物战斗着的么……”
想到今天不久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只巨大的怪兽，我依然有些恐惧感——那是人类在面对无法击败而又在威胁生命的敌人时所无可避免产生的恐惧。
“是的。”粉发少女点了点头，“不过，时间魔女有十二名，对应钟表上的十二点。而大多数情况下每一名的实力都是足够强大到单独击杀一般的Disaster。我是九时，而椰子是三时。作为回报，刚才击杀掉的Disaster所留下的多边形晶体碎片——我们一般叫时间尘埃——是可以用来给时间信标补充魔力的。”
“时间信标？”
“啊，忘了跟你说了。”椰子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手里就出现了一枚闪着微光的绿色宝石。晶石大概一个乒乓球大小，呈椭圆形，有着不似自然造物的清澈和美丽。
“这就是时间信标，是作为时间魔女的我们最重要的东西。”椰子晃了晃悬空在铁塔外的两条腿，“我们用它穿越空间的阻碍，在时间的长河中漫游，
信标为我们指示其他魔女所在的位置，引导我们前往击败那些可怕的敌人，亦是我们魔力的源泉。”
“那魔力……又是什么？”
“既然我们的名字都叫时间魔女，这一种只能被我们所控制的力量自然也叫魔力。魔力可以一定程度上强化我们的身体素质，让我们可以使用能力和武器战斗。”粉发少女又开口了，而且还是一贯的听不出感情的语气。
“啊，对了……如果有好几名时间魔女的话，不会引发悖论的么？”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关于时间旅行的纪录片，不由得产生了这个疑问。
椰子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懂。
“就是……比如说假如已经成为时间魔女的我在8点来到这里和你谈话，你于8点25分告诉我一件事情，然后你回到25分钟之前找到了刚刚来到这里的我，那么我是否知道你所说的事情呢？”
“这样啊……”椰子歪着头揉着自己的脸想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说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作为时间魔女的我们，从概念上来说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怎么说呢，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到完全消失为止，在时间中留下的痕迹是一条线，线的长度由它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长而定。而我们时间魔女，则仅仅是一个点。一个长度为一个普朗克时间的点。”
普朗克时间——我依稀记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大概就是描述一个非常非常短暂的时间，或者说，是宇宙法则所能容纳的最小的时间单位。
“这么短……”我吐了吐舌头。
“嗯，一个长度为一个普朗克时间的点。也就是说，如果在8点25分告诉了你一件事情的我回到8点找没有被告知那件事情的你，我根本就找不到，因为‘你’正呆在25分钟后的未来。”椰子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罐可乐，往嘴里灌了一口，“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时间信标来定位，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找到其他的魔女。”
“同时，作为时间魔女最大的敌人，Disaster也具有同样的特性。即使Disaster的出现时间和位置会被世界修正为靠近魔女所在的位置，但刚才与那一只Disaster的相遇，可以说是一次相当少见的巧合。”粉发少女接过了话。
“啊，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转过了脑袋，朝着另一侧的粉发少女说道。和见到我就做了自我介绍的椰子不同，她在刚才并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名字。
粉发少女沉默了半晌，最终说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会有人忘掉自己的名字……？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不记得我自己名字的场景，那样的话别人用什么来称呼我呢？
“那是代价。”椰子说道，语气略微有些失落。“拥有了穿梭时间的能力和强大的力量，我们就要相应的付出一点代价。有些幸运一点的魔女，所付出的代价不算多大，甚至有可能外表看不出来而且完全不会影响生活。但有些魔女，就要付出大得多的代价。九时呢……代价是记忆。话说，我说出来没关系吧……”
九时魔女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事……”
“那……椰子前辈，你的代价和能力……又是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无论怎么想，上来先问别人一句“你哪残了”都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尽管椰子并不看上去多么在意。
“我刚成为时间魔女的时候，前一代的魔女刚刚经历了一次近乎团灭的战斗。那个时候据说出现了一只极为强大的Disaster，但她们用五名魔女的代价，最终还是把它消灭了。在魔女空位大于一的情况下，没人知道我会成为第几魔女，然后付出什么代价。当初要成为时间魔女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带着多么伟大的，拯救世界的理想，只是想要尝一尝在各个时代不同地区的食物呢。”
十分奇怪的，这个从我第一次见到开始就几乎一直带着笑容的少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带着一丝遗憾的神情。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那罐可乐递给了我。
“呐，帮我尝尝味道看，怎么样？”
我带着几分疑惑接过了罐子，微微仰头喝了一小口。
味觉察觉出带着甜味的冰凉液体，二氧化碳通过食道偷偷溜进鼻子，然后就出现了酸甜而又略微呛人的奇怪感受。
“很好喝。”我点点头。
“是嘛，”椰子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熟悉的笑容，仿佛我刚才看到的忧郁和遗憾感是我的错觉。“我的钱没白花呢。”
我凝视着她的笑脸，突然明白了。
“以前……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想着一件东西好吃，就会觉得它好吃吧。”我说道。
“谢谢。”椰子点了点头，然后将话语中的最后一点忧伤也一扫而空，向我伸出一支手。九时也站起身，在另一侧朝着我伸出了手臂。
“现在……向时间立下誓言，成为时间魔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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