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重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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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S


【一周目·西元2048年·北海道·札幌】

已经有多久了呢?

和往常一样,在属于自己的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光着脚先下床摁掉闹钟。

然后在半睡眠状态下穿上鞋,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

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与眼睛里,让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呢?

走出卧室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像往常一样走到楼下。

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叼起面包,扔进面包机里,然后空出一只手来按动开关。

“七点零五分……二十秒。”我低声念叨了一句,“嗯,2048年4月12日。”

自从自己习惯这样的生活开始,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呢?

连续三次无声的向自己提问,没有收到回答。

从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脚步声,也是同样精确的在7点05分响起,精确的按照节奏走完二十多个台阶。从楼上走下来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呆板而空洞的眼神望着我的方向。

“早上好,小伊芙。”

尽管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完全没有感情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却不能带给我丝毫的温暖——她是我的母亲,嗯,理论上是这样。

我叫星野伊芙,按照日历来算的话,今年13岁。

大概,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那个本应是我母亲的人无神的走到桌子前,把手伸到摆放面包的盘子上,然后伸出手想去抓一块面包,但是她的手指只是在我刚刚拿掉的那块面包曾经所在的位置上弯曲了几下,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带着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姿势机械式的走到面包机前,无视了里面已经存在的一块面包,把手中的一团空气塞了进去,然后按下了电源键——好在我抢在她按下来之前把自己的那块面包抢救了出来,不然早上就没有东西吃了。虽然即使一天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但是我还是觉得吃点会感觉比较舒服。

我叼着面包看了一眼表,已经7点10分了……拿上早已准备好的书包,我连离开的问候都没有一声就像外面奔去——开往学校附近的悬浮列车会在7点14分34秒一秒不差的准时到达离我家最近的电车站,来的时候会带起一阵风,要记得压住裙子才行。

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从两层高的家里走出来,大街上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即使现在只是早上七点多,依然有一群闲得无聊不知道出来干啥的人们意义不明的走在大街上——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循环中,我把他们每一个人的着装,面孔,出现时间和行走轨迹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已经探索完了整个城市,当我所能抵达的地方再也没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只好尝试着在日常中麻痹自己,尝试着让自己变成那些人中的一部分——有时候我觉得像那样活着,说不定还会好一些吧。

即使我挡住他们的道路,他们也会如同机械一样稍微偏一偏身子绕开,任何表情都不会有。

7点13分32秒从第一个路口的拐角处出现的蓝色上衣的男性……会在这条大街上行走45秒,然后在14分17秒从第三个路口处消失。

7点14分26秒从商店里走出的女性会在路上行走27秒,14分43秒时走进一家服装店,然后在停留4分09秒后于7点18分52秒再次出现在大街上。

那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于7点13分52秒从第四个拐角处出现,然后跑到自己所在的这个车站等待17秒。

自从我那一天醒来之后,身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未曾改变,不再改变,不会改变。整个世界犹如一潭死水,让里面活着的最后一条小鱼也快窒息了。

因为连可以交流的人都没有,让我在无法计算的时间里渐渐的越来越少开口。甚至我有时候都会怀疑我还会不会说话,因为据说一个人十五年不与人交流的话就会丧失语言能力。

就连从城市最高的建筑上跳下来尝试自杀,也会在早晨照常再一次醒来。

懒洋洋的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我像那些人们一样机械一般的按照规律生活着。然后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不熟悉的事物。

不远处,一名绿色双马尾的少女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面。她穿着和常人无异的服装,却和他们带着如同机械一样的僵硬的脚步不同,少女蹦蹦跳跳的在钢铁丛林里面小步跑着,不时偏一偏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我可以确定,我没见过她。

然后在下一瞬间,我的脑海就被无数的问题和思绪填满了:她是谁?我是否真的没有见过她?她是不是属于某一个由和我一样“醒着”的人组成的组织?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接着,所有的思绪都瞬间指向了一个终点:

拦下她!

如同在大海里找到一片木板的溺水的人一样,我扔下书包,不顾一切带着甚至有些踉跄的脚步冲过去,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突兀的拦在她的面前——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绿发少女有一双漂亮的深绿色瞳孔,和那些呆滞无神的眼睛有着巨大的区别。最后一丝担忧刚刚消散,但是下一瞬间更多的忧虑又把刚刚出现的炽热的希望降温。

她会接纳我么?她愿意和我成为朋友么?她愿意和我说话么?她背后的组织愿意接受我么?

刚刚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社交技巧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基本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应该可以交流,但是我想不起来在这种场合应该说什么才不显得失礼之类的……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

绿发少女晃了晃双马尾,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还活着?”

对于这个奇怪的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绿发少女又笑了笑,做出一副十分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嘛……对不起,这个问题有点失礼……我是说,你不是‘他们’那一类的东西吧?”

“啊,嗯,那个……不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纤细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不过就算是自我感觉已经露出了笑容,但我完全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看出来我在笑的样子……

绿发少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很高兴能帮到人呢——没想到,还是有魔女资质的孩子……呐呐,有没有想去的时代呢?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哦。”

哪个时代?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顾及到一头雾水的我的感受,绿发少女自顾自的问道:“……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星、星野伊芙。这是我的名字。”

“不错的名字呢。”绿发少女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一道白色的光芒亮起。

等我能再次看见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我正站在一处非常高的地方,脚下却仅有一平米见方飞鸟绕着我和绿发少女所站立的地方盘旋着。我尝试着向下看,弯曲的钢铁结构和远处微小的行人提醒着我所处的高度。因为这样的高度我突然产生了一阵晕眩,差点掉了下去,绿发少女拉住了我。

“现在,该我做自我介绍了呢,”绿色双马尾少女把我拉回到她身边,月光下漂亮的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我叫椰子,欢迎来到1898年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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