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海上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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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箭龙号一路朝北方行驶。翟星沉说,曾听老水手讲过,在北海冰山下有玉珊瑚附着在上面生长。这当然是骗人,他想将贺亚男留在船上。贺亚男信以为真,一心想找到玉珊瑚制作解药,治疗中毒的同门。另外,新奇的海上生活也让她沉迷。

贺亚男生性开朗,迅速与水手们打成一片,那些汉子原本是无法无天的匪徒,但对老大相中的女人不敢造次。而且在海上以强者为尊,有一次,贺亚男用追魂镖电晕了一头大虎鲸,凌空抓上船来。将近十米长几千斤重的大鱼在甲板上狂蹦乱跳,贺亚男骑上去,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挥起拳对鱼头猛砸。全体水手目瞪口呆,从此看向贺姑娘的目光多出一层畏惧。

这一天,箭龙号驶过博州半岛,从东海进入北海的范围。如果画一条东西水平线延伸到陆地,那么已达到晋阳国领土。

“海水的颜色变深了,原来带绿色,现在是深蓝。因为海底变深了吗?”贺亚男趴在船头,看着海水被劈开分向两边。

翟星沉答道:“不一定,或者与海水中的藻类有关。”

在船外,黎仲炳正与几名水手站在吊篮内,给船身抹桐油。他抬头说道:“在西方有一片海是红色的,因为里面生有许多红褐色的海藻。”

“是吗,红色的大海,好玩。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贺亚男兴致勃勃。

“不敢轻易去,上次抢了海盗王‘黑寡妇’的风之翼,再遇上非被找麻烦不可。”

“怕什么,我和翟星沉都会飞,跟他们斗。”

船身突然间剧烈地晃动一下,几个水手差点儿掉下海。他们乱七八糟叫骂道,“搞什么鬼,郭老七,你他娘掌好舵”,“奇怪,明明没有风”……

瞭望塔的水手大喊:“快上来!前面好像有很多鱼过来了,还有一艘船。”

船尾捕鱼的水手们也跟着叫嚷:“有大鱼冲网,好猛,不对劲。”

说话间,海面下有一个庞然大物飞快接近,猛撞在船身上。接着它浮出水面,乃是一头蓝鲸,身体几乎与箭龙号等长。

船被撞得整个儿倾斜,吊篮像荡秋千似的飞起来老高,黎仲炳没抓稳绳子,跌出篮子。

贺亚男见机快,立即俯冲下去,抢在人落海前捞住,紧接着在空中一个优美的转折,回到甲板上。

“多谢贺姑娘,刚才好险。”黎仲炳连声道谢。

虽然他水性极佳,但此时水下有许多鱼涌动,其中不乏凶猛的肉食鱼,说不定掉进水里转眼间就陷入鱼吻,被咬掉半截身子。

另几名水手也被拉上来,纷纷诧异和后怕。他们经验丰富,按理说这时节在这片海域不该有大批的鱼群出现。

从北方而来的鱼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它们惊慌逃窜,在水面上乱跳,有几条甚至蹦到了船上。箭龙号的渔网没来得及收起,就被鱼群冲破。

出了什么事?

水手们控制着船,尽量避开大鱼的撞击。翟星沉举起千里眼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眺望。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只大鸟展翅飞翔,不住地扑向海面。同时,一条长长的大鱼跃起又落下。在更远处,还有一艘帆船。

“过去瞧瞧。”翟星沉下令。

水手们调整帆和舵,箭龙号向那边驶去。

随着距离缩短,景物一点点清晰。大鸟不是鸟,是蛮荒大凶兽三角翼龙;大鱼也不是普通的鱼,系大海中最凶猛的捕猎者,箭旗鱼。箭旗鱼常被渔民尊称为“箭龙”,翟星沉一伙海盗联盟和旗舰的名字即由此而来。

看架势,三角翼龙与箭旗鱼在相斗。

翟星沉等人不禁奇怪,这两大凶物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况且箭旗鱼在水中,很难对翼龙造成威胁,它又不傻,吃饱了撑的么。

箭龙号继续靠近,隐约瞧见,三角翼龙的背上有一个身影,箭旗鱼背上也有一个。箭旗鱼跃起到空中最高点后,向海面滑落。将要入水之际,骑在鱼背上的人用力掰背鳍,箭旗鱼在力量驱使下,重新窜了起来,直扑空中的三角翼龙。

原来,有两个人控制翼龙和箭旗鱼战斗。

箭旗鱼的形体像海豚,圆滚滚颇可爱,实际上凶悍异常。它的嘴吻突出似利剑,长达三米,并且带有毒素,被刺中后肌肉会麻痹。因此,海中更大的生物虎头鲸、魔鬼乌贼等也躲着这家伙,不敢招惹。

三角翼龙水平地飞出二十几米,躲开箭旗鱼的攻击。随后,它扇动宽大的肉翼,一股巨浪掀起,劈头砸向箭旗鱼。

鱼自然不怕水,这一招的目标是人。漫天水花洒落,挡住鱼背上那人的视线。三角翼龙急速下降,瞄准箭旗鱼的运行轨迹,紧贴着海平面飞行。箭旗鱼按抛物线降落,与三角翼龙撞个正着。

三角翼龙张开嘴,露出森森的利齿,狠咬鱼肚子。箭旗鱼的身体陡然弓起,折成九十度,尾巴发力横扫。

砰地闷响,翼龙的脑袋被鱼尾砸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坠落海水中。它不会游泳,扑打着翅膀,将要沉下去。骑在龙背上的人赶忙将内力输入翼龙的翅根,那地方分布有许多条筋脉,翼龙受刺激,痛嘶一声重新飞上了天空。

箭旗鱼也没好到哪儿去,翼龙的牙齿在尾鳍上留下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海水被染红一大片。

翟星沉观望到这一番交战,沉声说道:“两个人是修道者。”

确实,若非修道者,遇见两大凶兽躲都躲不及,哪有本事操控它们。而且这两名修道者功力不低,他们只利用鱼龙互攻,不直接施展道法,明显是在戏耍,并非当真作敌对。

贺亚男来了兴趣,叫道:“我去看看。”翟星沉一把没拉住,她跳出船舷,朝鱼龙争斗的地点飞去。

“可能是天道宗的人,老大,要不要降旗。”黎仲炳担心地问。

在东海上航行时,箭龙号一直悬挂着“箭旗盟”的海盗旗,亮明身份,以免被一些不开眼的小海盗骚扰。翟星沉希望给贺亚男留下好印象,不想打打杀杀,因为他看出女孩本性善良。今天刚进入北海,一时忘记将旗帜取下来。北海属于天道宗的势力范围,挂旗有挑衅的意味。

远处的帆船已发现箭龙号,加速驶过来。

这时候再降旗,未免示弱。翟星沉傲然吩咐说:“保持航向,迎上去。”

贺亚男顶着强劲的海风,片刻间抵达目的地。

三角翼龙以为有新敌人来袭,张牙舞爪,作势欲扑。御龙的人明白来者系修道界同行,忙用力勒紧翼龙的脖子,不让它乱动。此人十分面熟,虽然过了两年多容貌有变化,贺亚男仍一眼认出,是曾经上峨嵋山挑衅的谢海天。

箭旗鱼从另一边游过来,一名少年站立在鱼背上,手按旗帜般竖起的背鳍,长身鹤立,英姿勃发。

“姬云飞!”

“贺亚男!”

两人同时大叫,少年腾身而起,扑向空中的贺亚男。箭旗鱼如蒙大赦,钻进水下摇头摆尾飞快地游远。

“你不是在瀛台岛么?”

“你怎么下山了?”

两个家伙异口同声问,然后互相看看,一起放声大笑。

“上船再说。”

姬云飞兴奋不已,带贺亚男飞往大帆船。甲板上站着不少人,皆为修道者装束。当先一人身着裁剪合度的道袍,身材苗条,容颜俊美,只是一张脸死气沉沉,好像每个人都欠她五百块铜钱。这位正是贺亚男唯一有几分顾忌和害怕的人,原道宗长老鸣玉。

两艘船的距离拉近到几百米,翟星沉从望远镜中瞧见贺亚男上了对方的船,与一名穿峨嵋派服饰的身影交谈。他明白,原道宗绝不会放她回来,也许从此天各一方,两人不再有交集。

可惜,没搞到手,到嘴的肉跑掉。翟星沉这么想着。然而,他自己没意识到,在内心深处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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