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就打呗。”
刑天依然就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李谨侍打开手机，翻开通讯录时，他听到刑天又道：“高中到大学，每年你能在寒假和暑假见到家里人，而工作之后，也许一年只有几次，见一次就少一次。多珍惜一些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吧，就算不能见到她，打几个电话也强过发微信。”
李谨侍愣了愣，第一次从刑天嘴里听到这么老气横秋的话，他第一次把活了几千年近万年的怪物，和眼前这个婴儿联系在一起，看着刑天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凡人的寿命很短，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刑天的眼中有些流光在闪烁，似乎这句话也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只是很快他又将一切隐藏了起来，变作平时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李谨侍又凝视了他一阵，这才按下通讯录里的号码，几秒忐忑地等待后，电话拨通了。
“喂……妈……我……”
“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别怕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跟妈说！”
李谨侍还没想好开口说点什么，便被老妈这么一阵询问，他感觉既感动又尴尬，伸手抓了抓脑袋。
“没有啦……就是学校组织去新海市参加高中生……”他差点顺口说出高中生自由搏击大赛，好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刹住了车，“高中生辩论大赛！所以……我跟你说一声。”
编出这么个谎话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在电话里听不出破绽，就算以后老妈拆穿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新海市消费很高，你身上的钱够不够啊？等下妈妈给你打点，出门在外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
和李谨侍预料的一样，老妈一开口便会问长问短，他感觉心里暖暖的。这些年老妈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遇到的难关肯定不少，可是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
“放心吧，学校管吃住……我去一个星期就回来。那个……你也照顾好自己啊，暑假我就回来！”
“嗯嗯，那边天气比府南冷，注意多穿衣服别感冒了。哎……从小到大你都是妈的骄傲，你那个死鬼老爸以前要是有你一半强，我都感觉欣慰了。”
李谨侍的老妈很少提起老爸的事，就算提起那个人都是在吐槽，基本没说过好的地方。她此时这么一说，李谨侍愣了愣，沉默了几秒后，他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随口问了句：“那……老爸年轻的时候，到底什么地方迷住你啦？嘿嘿……”
“你……你在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这么一问，电话那头的老妈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的，很难想象到这个年龄，她还会有这种像少女一样反应。李谨侍猜测，此时老妈的样子大概脸颊已经涨得通红。
“哈哈哈，就是好奇嘛，老妈害羞就别回答啦。”
“你这小子……最近是不是欠揍了？”老妈故意用生气的语调道，“哎……每次提到那个死鬼，我都把他说的像个人渣，不过他毕竟是你爸……他……”
老妈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电话突然安静了。李谨侍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说点别的岔开话题，老妈突然道：“他很懒，遇到挫折也很容易怂，但是……但是如果有必须保护的东西，他永远会第一个站出来。以前认识他……就是他打跑了几个抢劫我的罪犯，害自己身负重伤……哎……一直是个没什么大脑的男人。”
虽然老妈这样说，但李谨侍能听出话语中老妈对老爸的爱，他在脑海中还原着当时的场面。如果放在偶像剧里，大概也是那种挺老派浪漫的桥段，这还是李谨侍第一次听到老妈这样评价老爸。
对刑天来说弹指一瞬的时间，某些时候对凡人来说会特别缓慢，缓慢到一些曾经美好东西都被慢慢磨掉。但爱这种东西，就算被磨平了棱角，褪去了色泽，曾经那份炽热也从未冷却。
它只是被深藏在某个定格的时间，等着在某个寒夜，治愈千疮百孔的心。
“哈哈哈……老妈害羞了！”李谨侍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妈这样开玩笑，自然引得老妈一阵怒骂，但他毫不在意道，“老妈，这次比赛，我一定会带上老爸的勇气好好加油，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跟老妈道别后，李谨侍挂掉了电话，他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虽然这次的事他撒了谎，但从老妈那边意外听到老爸的事，他还是感觉心里很舒服。
每次听到关于老爸的事，就像拾回一块缺失的拼片放回拼图，慢慢还原老爸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那个人除了不老妈常说的不负责任，软蛋之外，还有这样一颗勇敢的心。
李谨侍感叹间，突然房间的灯黑了，他整个人有些错愕，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这时，突然又感觉胸口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飞到了床上。
“你有病啊？”
能做到这种事的当然是刑天了，即便他现在只是婴儿的体型，动起真格了估计职业拳手也拿他没办法。
“明天10点的火车，你从这去车站就要一个小时，没时间给你大半夜的感伤了，睡觉！”
……
……
9：45分，李谨侍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买水归来的章迦，打了个哈欠道：“谢啦老大。”
昨晚虽然不到11点就被刑天一脚踹到了床上，但又是老妈给自己的温暖，又是对老爸的好奇，还有第二天去新海市的激动，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反正被刑天踹起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李谨侍跟着众人慢慢走上了车站二楼的高铁检票口，在通过检票口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算是跟这座城市暂时告别。
这是十七岁前第一次离开府南市，他对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未来充满期待，此外身上也第一次背上了一些使命。他要继续赢下去，不光为自己，也为自己击败的那些对手，此外……还有想要留下来，想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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