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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对视。
真的非常尴尬。
我原本是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和同学们的关系的，但是在看了那位突然出现的不良少女（原谅我下意识的就做下了定论）的目光时，就发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说，小歌过于靠近时，可以隐约感觉到丝丝不明显的阴冷，那么，看到那位少女的眼神时，则会明显的感觉到掩藏不住的冰冷。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不，应该说，我什么都不应该说，这种情况应该交给班主任才对，
然后，我那敬爱的班主任……
亦与之对视而无言。
嗯……怎么说呢，大概班主任在等待对方说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之类道歉的话吧，这样他也就有了个台阶，可以顺势说“没关系”再请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
不良少女，完全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冰冷，而不近人情。
该怎么办呢……
“咦？”
这时，我似乎听到，一直赖在我旁边的幽灵，小歌，轻轻咦了一声。
我转过头看着她，她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注意到我看向她，还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货指望不上，
我下了结论。
也不算失望，因为原本对于她所说的真假、她的存在的真假我就是保持谨慎的态度的，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失望。
再次看向那位不良少女……不，就这样下了定论未免言之过早，那位少女，
斜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仅仅只有右眼露了出来。
那只眼睛，真是给人以深刻印象的眼睛。澄净的如黑夜的宝石，明亮的如夜空的星星，刚强的如利剑的锋芒，却冷酷的如死物一般，完全不会将其主人的心思透露出一点点。再加上这位少女那无表情的脸，纠合在一起，倒是有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凛冽感。
她会是那种因为不爽，二话不说先来上一拳的家伙。
当然，我这么说未免有着武断的嫌疑，她也就未必会真的就是我猜想的那个样子，但是，怎么说呢，她大约就是那种很容易给人留下这种印象的人。
这个时候，
突然，
“八号，孟，与非。”
声音突兀的响起。
冷，太冷了。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嗯……简单地说，经由我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在我们犹豫的这几秒钟，本应该按照学号在我之后做自我介绍的人，率先起立发言了。
或许这种会在老师发话之前主动站起来自我介绍的人应该是活泼的新形象啦，但是，
简短的介绍，毫无修饰的句子，仿佛从冰天雪地中执剑而出的侠客、还有那突兀让我想起了“易水寒”的声音，
这家伙，也是个面无表情的三无！
看着那个不等老师说话，就自顾自的坐下，向大家证明了自己不是照顾气氛而是仅仅无视了他人的消瘦眼镜男，我是这么想的。
*
之后，班主任焦老师顺势借此下坡，问了下那位不良少女样的名字。
“钟渝，”
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焦老师翻了下手里的名单，点点头确认了这确实是我们班的新生（这很重要），也确认了，这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少女，从此就要常驻在我们班了。
让“来晚的女同学”到指定位置做好时，我想或许全班不止我一个在怀疑她会不会突然给老师一拳然后宣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就由我——来制霸这个学校”这种话来，最后真的付诸行动一统江湖，但事实上，她只是一言不发、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已。
啊，她旁边的……是同桌，同桌的那个女生几乎都要吓哭了啊……
喂喂，老师啊，身为一个男人你就这么看着吗？让我来吧，让我去拯救那位可爱……那位可怜的小姑娘吧！
事实证明我完全是想多了，当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上去时，作为我的同桌的那个龙套——
当然不是要哭的情况啦，你们想到哪里去啦~
只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还从笔记本上撕了好几页纸，准备写遗书……
不，什么都别说，我完全不想吐槽。
嗯？小歌呢？那个幽灵呢？
“哈！”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突然如同五十毫米迫击炮炸膛般在我耳边响起！
“啊！”我当然也作出了正常人的反应，惊呼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杀我啊啊啊！！！！”
我的同桌，发出了这样的叫喊。
从此之后，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则传说：
今年的新生中，有一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不良学生，以吓唬、捉弄弱小的同学为乐趣，而且，在实施了恶作剧之后，还会留下一个嚣张的笑容，分明是发出嘲讽——不服你咬我啊！
如果我是个中二少年的话，大约会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说“看来会很有趣的样子呢”这种话，但事实上我不是，所以我对此只感到了无辜无奈与深深的蛋疼。
天可怜见，我只是想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罢了。
*
常明十二高中，算是本地的重点高中了。三栋教学楼，分别供以三个年级使用。
而我们这一届高一新生，有幸分到了最前面的三层教学楼，正好是临着那颗数百年树龄的槐树，但实话实说，这棵树并不能带给我们多少美的享受，反而在夜幕降临时，会给一些人以一种阴森感。
但，当我看到随着风，大树的枝叶左摇右晃，如波涛起伏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一种难以言明的清爽。
等一下，稍微跑题了，我是想说，作为我们这里的重点高中，这里的名声也是流传在外，比如，那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以后的晚自习。至少，对于刚从初中而来的我们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酷刑了。
高一的新生们还好，至少享有半年的免疫晚自习的时间。但到了高二，学生平均留在这里晚自习的比例就已经超过九成了。到了高三的话，尤其是高三的下学期，反而会免掉强制性的自习，但即使如此，到了那个时候，会主动留在这里自习的人，也一直在满员和几乎满员之间徘徊。
所以，说了这些，是想向大家说明：我，作为一个新生，明明半小时之前就可以离开学校回家的。
但我直到这时候，夕阳西下的六点半，才走上了离开教学楼的路。
原因正如之前所说，被叫到教导处接受了狠狠一顿训斥。
被从个人修养讲到了社会责任，被打电话里联系了家长，听到电话里母上大人道歉的声音，我真是感到羞愧难当，同时，也对某个幽灵感到无与伦比的怨念。
“你跟着我干什么？”
“别这么冷淡哩！”幽灵少女小歌依旧在我身边飘荡，“呐呐，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现在咱就仰视你！仰视你好哩！”说着，她真的身体下沉，把自己大半的身体没入地面后，仅仅露出一个脑袋，向上仰着看着我，同时毫无阻碍的跟着我的脚步移动，“看哩看哩！咱有诚意吧！”
完全感受不到诚意。
不，应该说在那一瞬间真的对她的“诚意”抱有期待的我真是傻透了。
明明长着那样清丽脱俗的面容，但这个性格绝对是没救了。
不，说实在的她既然是幽灵就应该已经死了，说是没救了真是一点都没错！
“‘那个老女人！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你是这么想的吧？”小歌促狭的笑着。
“不，我完全认为她说得对，唯一的错误就是看不到你而已。”
“啊啦？你不生气吗？她可是狠狠地、狠狠地教训了你哦！”
“事实证明不教导人的话算什么教导主任？”
“教导人可不是几次谈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似乎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小歌忽的从地面窜了出来，一下子就飘得高过了我的头顶。
扫一眼，
黑漆漆一片，什么福利都没有。
“也对，你可是我们七大不可思议的裁判呢！这么容易被打击到了可不对。”
“我没有同意吧。”我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决定骑着它回家。然而校园内禁止骑乘，所以，手握车把，慢慢推动着向前走。
“没有用没有用！咱决定的事还不容你反对！”
“呵。”对于美少女的形象，一天下来，我基本上已经感觉不到多少害怕了，甚至于此时冷笑了一声，不过看她这样子，也不是可以随便说服的样子，我决定不再与之纠缠，“话说回来，和你一样的一共有七个吗？那以前就从没被别人发现过吗？”
“说是有七个啦，但其实咱们之间几乎没多少相似的地方哩。倒不如说是七个完全不同的不可思议哩！真是的，就是因为……”
她停了一下，
“怎么说呢，我原本是想说就是因为有着目击才会有校园传说流传的，但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倒不如说是反过来，”
“反过来？先有怪谈才有……”我想了一下，“先有传说，才有你们这种怪谈吗？”
“也不好说吧，”小歌这会已经降到了和我等高的程度，回答却有些模糊，“咱这些不可思议，说明白了就是因为或真或假的怪谈才会出现的，就连咱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出生于何地，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说明白了，怪谈也好不可思议也好幽灵也好鬼怪也好，并不是凭空就会出现的，而是依靠着人才会出现的。因为人的传说，因为人的思念，至于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的，这就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一样，说不清楚啊……”
“哦………………”不是很懂，不过也就这样吧。
“不过……”小歌却接着解释，“就算是同为不可思议，也是有着差别的哩。像咱这样的幽灵，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有着自己的实体，或者说也有着自己的思维，那么哩，也是有那种没有实体，或者没有思维，仅仅只是……嗯……仅仅只是现象或概念的这样的怪谈出现的哩！”
“是这样吗，”
“没错。”小歌飘到了我的前面，“你知道咱的传说吧？”
“不知道。”我现在在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着，大约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吧。小歌则是面对着我，距离一小段距离，保持和我同速的飘着。身体的一部分都和我的自行车重合了。但她好像完全没有实体化、换句话说就是物理方面的影响，也不知是就是这样的状态，还是可以控制的东西。
“就是‘偷窥的幽灵’啊，咱都告诉你了，咱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要论偷窥那可是一把好手。基本上，这所学校里的事，没有咱不知道的！”
就算我从没学过法律，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合法的事情吧！
不过，这么一说难道是因为不是人所以无须在意人类的法律吗？
“顺便告诉你，你很在意的那个女生，就是那个冷酷小姑娘的同桌，那颗蓬松头发的弱女子。”
“不，你说很在意什么的……”
“脸都红了就不要反驳哩！总之，她的小裤裤是黑色蕾丝边的啊！甚至，咱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已经不是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滚开！”
我忙不迭的打断她。
“是、是！”
几个慌乱的女声。顺便看到了几个慌忙逃走的女生背影。
好吧，她们当然看不到小歌，也就是认为我是在对着她们大吼。
算了，就这样吧，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说的就是我这种心态吧，这样下去，就算哪一天我也被传成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什么校园传说的，我相信自己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都是这个幽灵的错！
“啊哈哈，”面对我的怒视，小歌却开心的笑了起来，“看到你这个美好幻想破灭的样子，我真是在心里暗爽啊——”
你明明都说出来了！
停了下来，
我是说，原本和我保持相对静止的小歌突然停止了运动，而是就这样飘在原地。
猝不及防之下，我推着车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凉飕飕的，但完全没有受到阻碍或是怎么样的感觉。
嗯？
疑惑的回头，
小歌飘在校门口，那处的边缘线上。
不再移动一点，不越雷池一步，
仿佛，这在我眼中的平地，是有着不可打破的屏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仿佛是被人划出来的境界、边界，
小歌，这个幽灵，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
“咱不能离开这个学校哩，就送你到这里啦。”
我完全不用你送！
“今晚十二点，午夜时分，咱会在咱俩相遇的那个教室里等着你滴！也要好好把你向其他的不可思议们介绍一下哩。”
“………………”
“啊，稍迟一点到也可以，咱可是会一直等到天亮的那种人哩。”
“…………”
我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没有答应，没答应的话，不来也可以的。
好了，我该走了，在校门口推着自行车回头不语，这种傻样已经吸引了那边的门卫大叔的注意了。
于是，我骑上了车，
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PS：啊啦？这一章过四千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