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州正在仔仔细细阅读生化研究部门传过来报告，除了从霍尔特研究所窃取的机密数据，还有许多己方的分析成果，专业性极高，即便专修生化，也不一定能够全部看明白。
显示屏细分成多个小窗口，每个窗口中都是一个人，除了李博士和凌空，其余几位都带着白色面具，只能看出男女，看不到任何面部特征。
不过既然能参与会议，分享机密文件，肯定都是核心成员，其中或许有的地位比凌空还高，权利比凌空还大。
“能确定吗？这个叫风言的家伙真的是制造人？”其中一个戴面具的中年男子放下平板率先开口。
穿着白大褂的李博士点点头，万分笃定地说：“刚拿到数据的时候，我也不太敢相信，所以我这边又重新分析了一遍，结果相同，这个风言不是普通人造人，而是通过人工搭建的遗传代码直接制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没有父体和母体，是直接被创造出来的独立生命体？”另一人问，语气明显有些不敢置信。
李博士颔首道：“是这样！”
“这岂不相当于神话中上帝创造亚当？”此言立刻得到附和。
人造人、克隆人什么的，以如今的技术已经不稀罕，但通过搭建基因，直接创造一个生命，并且能够顺利长大成人，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李博士肃然摇头：“不，这比神话中上帝创造亚当更加可怕。亚当会老会死，而他能逆转这一过程，详细分析数据在17-33页。”
“太复杂了，说简单一点。”屏幕左上角，两鬓能看到花白头发的核心成员开口。
“受伤后变回胚胎，然后重新发育成一群一模一样的自己，和灯塔水母类似。”泊州替李博士给出简单形象的概括。
“这不就是永生吗？”有人惊愕。
“不，不能算是永生，灯塔水母我小时候见过，这种美丽的生物的确可以摆脱死亡，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逆生后原来的个体就不存在了，正如克隆人和本体拥有一模一样的DNA，但不是一个人。”有人否定。
凌空一直在低头看资料，拧着眉头终于开口：“他和我的遥控机械体同归于尽，当场就粉身碎骨了，不可能有逆生的机会，就算有，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发育成熟，就算能，他的自我意识是怎么保留下来的？记忆是怎么保留下来的？还有，他没有变成一群！”
众人颔首，凌空提的问题很关键，其中自我意识和记忆是重中之重，是风言死而复生最有价值的地方。
李博士沉默片刻无奈地说：“很抱歉，这一点目前我也不清楚，意识层面的奥秘已经超越了我的专业范畴，不过……”
“不过什么？”凌空问。
“不过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李博士道。
“但说无妨。”
李博士深吸口气，停顿了几秒钟，压低语气说：“我认为，他的意识和记忆之所以能保留，是因为他的意识原本就是数字化的，记忆会被数字化后实时上传，如此一来，旧的个体毁灭，新的个体重生，意识和记忆就能直接下载到新个体，实现意识层面的不死。”
果真是非常大胆的猜测，以至于与会的所有成员都陷入沉默。
“你知道你的猜测意味着什么吗？”屏幕左上角，戴着白色面具两鬓斑白的老者打破沉默。
李博士颔首：“这意味着他的制造者掌握了意识数据化和转移的技术，至少已经取得突破！”
又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老者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制造生命，逆转生死，转移意识，这才是真正的永生啊！”
“能做出这种事的家伙，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
“不可能是别人，除了他们，没人有此能耐，我们也不行。”
“原以为他们只是想成为上帝，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这么快！”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是……”
气氛忽然变得极端压抑，就好像真的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凌空轻轻拍了下桌子：“诸位，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也不是害怕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
“你有什么建议？”
凌空不答反问：“诸位还记得之前会议提到的太空计划吗？”
“自然记得，是泊州率先提出的，对吗？”
泊州点点头没有贸然开口。
“管理局已经在龙牙峰布防，进行地形和地址勘测，这从侧面佐证了太空计划的真实性。依我看，如果风言真的是管理局的秘密造物，是为了研究意识数字化提取和转移，那么和太空计划一定是有联系的，甚至可能就是太空计划的一部分！”凌空道。
“你的意思是……”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
“全身义体化最大的障碍是意识，意识不能脱离大脑，大脑就永远是弱点，永远会受到环境和危险基因的威胁。而一旦意识能够数字化提取转移，就能实现真正的全身义体化，这种没有一个活体细胞的身体几乎没有弱点，可以适应一切环境，包括太空！”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实话他们真的没想到这茬，现在听凌空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李博士脸色连变，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是的，是这样的，如果他们全都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个体，不但可以彻底摆脱危险基因的威胁，而且可以适应太空环境。”
凌空最后一字一顿郑重地说，仿佛燃烧着末日审判的赤焰：“那样的生命，将彻底摆脱碳基生命对环境的需求，他们可以从太空中肆无忌惮对全球覆盖打击，摧毁生态圈，从而从彻底毁灭我们！”
第三次沉默，更压抑更长的沉默，即便隔着面具和显示屏，也能感受到他们凝重的心情。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猜想，竟然会引出如此恐怖的结论，偏偏这个恐怖的结论是如此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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