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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你说这秘典会不会被改动过。”阿特米西娅挽着伊凡的手问道。
“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吧。”伊凡皱皱眉毛，又摇了摇头：“既然没什么人知道勒莫斯写过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毁了它，如果留存下来。那就一定是完整的真迹。”
难得的一个午后，两人处理完政务，相约一起到亡是山上看子虚城的风景。本来两个人按照古老的习俗应该独处休息整整一个月，但是两个人却都放弃了休息的时间，每天都要用六七个小时处理政务，尤其是阿特米西娅，虽然把政务暂时交给萨哈拉丁的宰相们，但还是把每日的要事用快马送到子虚。所以他们的独处时间非常少，再过几天阿特米西娅就要回大流波利斯，下一次来子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都不想戳破离别的愁绪，随口聊着身边的风景，可是说风，风一抚而过，聊山，山巍然不动，怎么都说不了两句。无话可说之间，伊凡就说起了很多关于瑞帕布兰克，关于李维的事情，这些好像是他们最好的共同话题，越聊越深入，竟然同时提到了关于勒莫斯留下来的文字，而这段记载的最后一章就保存在大流波利斯，阿特米西娅的手里。
“我明白了，真是有趣。如果瑞帕布兰克的统治巩固，什么黑暗的真相都不能损伤它一分，可是瑞帕布兰克失去了统治的根基，一句什么人都能看穿的谣言都可以把它推倒。就像之前的斯巴达，散布了这个秘密，也就是人们认为是为了诋毁瑞帕布兰克而编造出来的。这个记录着瑞帕布兰克最大秘密的文件，留到今天，说起来宝贵，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是没什么用，像斯巴达那样的傻瓜才会用那样的恶意使用这个神圣的真相。但是它记录着真相，保存在瑞帕布兰克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手中，我刚刚在看它的时候，骨头都在发凉。不是瑞帕布兰克人的我们还是把它留起来，数百年之后，再把真相告诉世人吧。”
“那月神呢？难道月神也只是一个谎言吗？”
“不，月神是存在的，这个世界的背后一定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月神在默默嘲笑我们的无知，如果有人连神都不敬畏的话，那人只能走向灭亡。”
“可是我有点担心，这秘典会不会被别人拿来当做利用别人的工具。”
“啊，你说什么？”伊凡被阿特米西娅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给惊讶到了。
“没什么，没什么。历史的真相永远保存在少数人的手中啊。”
阿特米西娅也只是突然地冒出一个想法，没深入去想，只当是一句多余的话语，一秒钟过后就淡忘了。淡淡的愁绪还在笼罩着他们，谈再多无关的话题也没有办法驱散它的存在，不如相互沉默，享受这段两人独处的时光。
伊凡和阿特米西娅携手走上了亡是山山顶，看着山下的虚海轻轻拍着海岸，发出优美悦耳声音；各式车辆在大街小巷里来回穿梭，港口的船只发出离港的钟声，牧民驱赶马群在草原上奔腾，子虚城静静地伫立在着海陆交接的一角，默默地忙碌着自己．．．．．．
与伊凡，这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人的态度相比，摩希看完了勒莫斯留下的密卷，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有
什么东西能比山崩海啸，生死战场更能震撼到人心的话，那一定是精神世界的崩塌。摩希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看不到任何可以凭依的东西，也找不到方向，只有呆在原地，连沉入海底都沉不下去。
“那么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满意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吗？”李维看着摩希，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从前。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摩希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眼睛里灰蒙蒙的混沌一片，他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当初为什么愿意追随我去南方？”
“为了追寻真相。”摩希又摇了摇头。
“你不能去追寻一个你已经知道的真相啊！”
“可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摩希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极大的疲惫。
“这就是真相的重量！”
李维盯着疲惫的摩希，可怕的眼神穿透了摩希整个身体。
“你还相信月神吗？”
“信，神是至高无上的。月神呐，我该怎么办？”
摩希无助地问道。
“这就要你自己去找了，属于你自己的路。”李维严肃的表情消失了，饮下桌上一满杯的苦茶，紧紧地闭了闭眼睛，熬过苦涩的刺激。
“以前，也有两个青年，在他们老师的指导下，看到了这份秘典，后来．．．唉，后来。我们，一代又一代把这份勒莫斯的理想传承下来，却只是少之又少。这份真相，如果像斯巴达那样宣传，它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它的真相与谎言就没有区别。它真正的作用就是．．．”
“就是我们吗？”
摩希咬了咬牙。
“真相让我们知道我们要什么。”
李维看着摩希眼睛里面虚弱的光芒，笑了。
而此时，另一位置身于真相漩涡的汉斯，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坐在他对面马库斯的笑容。
“看完了吗？”马库斯微笑着。
“恩。”汉斯呆滞地点了点头，就跟摩希的反应一模一样。
“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勒莫斯圣贤留下的东西，那他写得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深刻性。”
“好了，别掖着藏着了，我知道你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马库斯竖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勒莫斯主教伟大吗？就跟你的李维老师一样伟大。勒莫斯主教是好人吗？当然是，也跟你的李维老师一样。罗慕路斯是坏人吗？当然不是，他是英雄。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也没有什么象征正义的月神，潭水太清了，就没有鱼能生存了，有些是消灭不掉的，罗慕路斯和勒莫斯做不到，杨和李维也做不到。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了吗？”
“纯粹的正义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理想永远在远方。这秘典告诉我，未来在我的手里。”汉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凝固了一瞬，然后睁开了：“现在的瑞帕布兰克，需要秩序和平衡！”
“聪明。”马库斯一个单词说得又重又锋利，直借扎在了汉斯脆弱的心灵上：“勒莫斯告诉我们的就是秩序，月神被创造出来也是为了秩序，只有稳定的秩序才能让瑞帕布兰克生存得更久，而要让这个秩序长久地持续下去，就需要平衡。杨没有明白这一点，李维没有明白这一点，他们太纯了，纯到最后就变成了蠢。而你，汉斯，你懂！你注定是一个能够超越他们的人！”
马库斯的一番话让汉斯的心脏火辣辣地燃烧起来，胸膛里的燥热把每一个毛孔都折腾得奇痒无比，身体好像被灌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长久以来的低人一等，长久以来低三下四地寻找机遇，终于得到了一个真正认可自己的人，真正欣赏自己的人。
汉斯激动地站了起来，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粗喘着大气：“马库斯大人，我真是，我真是。”
“好了好了！”马库斯笑呵呵地拍着汉斯的肩膀：“好孩子，我早就说了，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的。”
“恩，恩！”汉斯一个劲地点着头。
“可以了。”马库斯收回了他温热的手掌和笑脸，突然严肃了起来：“机会马上就到，有人很看重你！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历史就在你的手里！”
“一定！一定！”
汉斯坚定着，秘典告诉了他该怎么做，他相信是自己登上舞台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