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带来的暖意让空气不再那么的寒冷，地面上的枯草也开始吐露新芽。难得的午后，桌面上的公文终于被一件件处理完，心中充满成就感的同时，困意也爬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当中李维趴在案头上沉沉地睡着了。
“提督！”焦躁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语气打碎了李维温柔的梦乡，韦伯芗，费边闯进了军帐：“军饷的案子！”
李维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案子”二字，立马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韦伯芗和费边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李维看着他们进退维谷的样子，大概猜出来了七八分，长叹了一口气：“直说吧，总要面对的。”
费边说道：“军饷的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怎么可能？”李维还没开口，站在他身后的摩希却忍不住了。
韦伯芗站出来解释道：“军饷并不是下拨不足，但是被层层盘剥，所以打造出来的军械粗制滥造，无法使用。我们动手及时没有人被灭口，第一天就抓了五十多个相关的官员。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审讯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异口同声说所有的军饷都是他们克扣的，但是属下抄了他们的家，根本找不出多少东西；盘问他们，一个个装傻充愣，都说钱被自己散掉了，要杀要剐随我们的便。”
“那帮家伙知道我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认了所有的罪保不齐幕后的人还会保他们；要是供出来了，自己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说家人还得受牵连。”贝利萨留啃着苹果从军帐外走了进来。
李维表现得很平静，躺在椅子上微咬着嘴唇，右手摸着他不高的鼻梁来回的磋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军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门外突然传来稳重的脚步声，安东尼端着一大叠文件走了进来。
“安东尼，粮仓的案子怎么样了？”李维问道。
“那个招供的粮官今天上午自杀了，粮仓的其他证据都被他们销毁了，我派人潜入几家米店和码头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的米是掉包后的军粮。那个米袋子的作坊也在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安东尼平静的说道。
“难道我们就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费边咬着牙。
“安东尼，既然找不到证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韦伯芗问道。
“证据。”
“什么？”众人一惊。
安东尼翻看着眼前的文件说道：“这是我根据粮官的口供和粮仓的受损情况估算出来的粮食缺失数量，还有相关的米行，米店，船老大，高利贷者以及相关的粮官，押粮官，会计，税吏等等。最重要的是我根据实际情况编撰的一本米粮运转的账簿。”
韦伯芗不屑地说道：“什么根据实际情况估计，编撰，说白了这就是你伪造的一份证据吧。”
安东尼道：“这份证据是假的没错，但它反映的事情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提督，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可以在各个米行，码头找到他们掉包粮食，垄断市场的证据。”
韦伯芗争道：“提督，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情，这样的话我们跟那帮家伙有什么区别。万一安东尼的估计出错，冤枉了一些好人怎么办！我们做的事情就也不再是正义，而是可耻的政治斗争！”
安东尼道：“提督，我们目前无饷无粮，再这样下去不等斯巴达来进攻我们，我们内部就要垮掉！那些人本来就是罪有应得，如果有个别无辜者，为了大多数人，也只有牺牲掉他们。”
李维歪坐在椅子上，右手无力地支撑着他耷拉的脑袋，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从他那一向自信又泰然的眼睛里散发出来，心肝里长长地叹出一声浓浓地黑气，低声道：“当年阿奎塔尼行省有人制造船难，掉包海盐，抬高盐价。杨提督查出来真相却一样没有证据，当时就有人建议制造证据交到元老院，但是布鲁图坚决反对，杨提督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一股绝望的气息在军帐里蔓延开来，每个人心里关了一只被激怒到极点的老虎，话到嘴边又被无奈的现实堵了回去。
摩希站了出来：“大家别这样啊！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肯定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试试看呀！肯定有什么蛛丝马迹我们漏掉了，他们不可能没有破绽！大家再想想，再想想啊。”
面对摩希炽热的眼神，大家纷纷转过头去，不作回应。韦伯芗等人并不是像摩希那样初涉人世，满怀着激情和希望的牛犊子，他们心中的火焰在无数次黑暗的暴风雨后早就被浇息，连余温都已经消散干净。他们只是因为对杨的信赖，对李维的信赖，才重新汇集到李维的麾下，而现在一切又是重蹈覆辙，心中的凄苦再一次触动了千疮百孔的灵魂。
阿格里帕此时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提督！刚刚收到的情报，山北行省以西，有大量乱匪调动，数量汇总以后应该在八万人以上！”
李维听到八万人的数字，右手忍不住颤抖，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起义军人数众多，而是自己内部不稳，出师必败：“他们要多久会抵达山北行省？”
“不用半个月！”
“没有办法了。”李维的声音在“了”字之后断线一样消失了，内陷的眼睛斜斜地向下，空洞地望着虚无的空气，脸上透着淡淡又无尽地悲伤。
“该动手了。”
轻快的里拉琴拨动着皎洁的明月光，跳跃的音符如舞动的精灵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歌唱，圣洁的白蜡烛在这个庄重的夜晚点亮黑幕。所有的人呐，忘记斯人已逝的悲伤，为了明天的曙光。旋风一般的舞步在空气之中踩出花朵，闪着金光的酒杯来来回回碰出一曲乐章。喝酒吧！欢唱吧！今夜的阿里城堡，是人间的伊甸，全子虚的贵族们欢聚一堂，齐声祝福我们的新城主，伊凡殿下，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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