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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这几天雪下的很紧，几乎从未断过。风倒是没之前吹的那么厉害了，静悄悄的，不再那样的猛烈了。
夜半，院子里的石桌上轻轻放上了一盏小灯，微弱的光亮把落雪的痕迹映的格外清晰。
甚月刚要睡下，便见到隔着窗纸外面幽幽的光亮。她披上外袄推开房门，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非烨。那深蓝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飞雪中显得格外显眼。他就那样直直地站着，仰头望着天空。宽袖微微摆动着，粘上了几片雪花。
宛若，一张美丽又孤独的画作。
甚月翻了个白眼，不免心中生疑。大冷天的站在院子中央望天？
感慨，伤感，赏雪，占星……
很明显，这几个词语和非烨都不搭调。那他到底是在干嘛呀？
甚月可没有什么不忍心打破这副画面的好兴致，她直接上前了几步，大叫道：“喂，发什么呆呀？”
非烨似乎是没有听见，甚月直接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他被拍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抖，随后回过了神。非烨转过身见是甚月来了，微笑着说道：“没什么，晚上睡不着而已。”
“真的只是睡不着？”甚月挑了挑眉毛，坏坏地打量着非烨，“睡不着就出来挨冻，你排遣失眠的方式够别致的呀？”
“额……”非烨挠挠头发，“对…对啊，你看今天月亮又园，天还不冷，最适合出来走走了。我和你讲啊，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呼吸新鲜空气了。空气湿润，有没有刺骨的风伤身体，当然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去睡觉了，晚安。”甚月说着，转身就走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前又补充了一句：“灯油很贵的，别燃太久了。”
她最怕的就是非烨的喋喋不休了。
非烨目送着甚月关上了房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呀？
他伸出手拨开了石凳上的薄雪，坐了下去。有雪，有灯，有月亮，如果还有酒的话那就完美了。
非烨取来了酒，倒在碗里。
虽然，他记得自己并不怎么会喝酒。
世人都说，安逸久了就会开始不切实际地妄想，满足多了就会开始陷入无尽的贪婪中。
清酒入喉，冰凉的感觉滑进喉咙。他现在，应该就是如此了。
他离开羌伽国整整十年了，这十年之间时光飞逝掠过，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思念故土。起初在他小时候，他的确是思念家乡的，不过慢慢的在少年时期随着一次又一次地被欺负，遭白眼，甚至连使唤宫女都要用恳求的语气，这种思念逐渐转变成了恨意——对父皇和皇室的恨意。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转，当年愤世隐忍的少年渐渐长大，那种融入骨髓里的恨意也渐渐麻木了，真正地流淌在骨子里，却永久地将它封闭。甚至封闭到，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这种麻木究竟是恨到了极致后的物极必反，还是随着记忆的模糊渐渐淡化。非烨分不清楚。
但是即使分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现在，还要图什么呢？”他喝下了最后一杯酒，看着皎洁的月亮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想就这么下去，和暗秀庄，和甚月，和他现在的生活一起就这么活下去。
可是，人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的。他越想忘记的，偏偏忘不掉了。他越想得到的，却又……
如今，他有意识地感觉到，他的那种思念，那种恨，那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正在复苏着……
酒碗掉到地上，摔进雪里摔得粉碎。
夜色茫茫，满天星斗。
非烨回房间时忘记了收灯，小灯亮了一整夜。导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正在睡梦之中的非烨便听到了院中甚月的一声怒吼。
“非烨！你知道这一夜费了多少灯油吗？这油很贵的！”甚月一脚踢开非烨的房门，把他从床上晃醒，“给我起来！”
“啊啊啊，不就是点油嘛，大不了一整天不做饭就省出来了呀。”非烨迷迷糊糊地靠在甚月身上，缓缓说道。
可以看的出来，他喝醉了，并且还没醒呢，不然也不敢这么跟甚月说话。
“有种你再说一遍！”甚月拎起非烨的衣领，怒视着他。
非烨吧唧吧唧嘴，又睡了过去。
甚月松开了手，任由靠在她身上的那一坨人烂泥似地倒在地上。她叉着腰，叹了口气：“这家伙昨晚到底是多晚才睡的呀，竟然能困成这样……”
“zzzzzzzz……"
甚月走出非烨的房间，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最近应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吧。”
得帮帮他才行。
她走进厨房，拿起灶台边上的半根萝卜微笑道：“罢了，今天早晨的饭我来做吧，做好了再叫你。”
自从救回非烨的那天起，集安堂就没再找过暗秀庄的麻烦，擂台的事情也从未再提起过。大概是他们也不敢再这么嚣张了吧。虽然除此之外仍然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盼望着什么时候两边能够再打起来，以此来饱眼福。但是，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甚月把萝卜一刀切开，总之，一切都风平浪静啦。
祁烟这个没良心的，自从除夕之夜住了一晚后，那家伙说是觉得集安堂的那个堂主有些奇怪？所以自顾自地去调查去了。
不过甚月心知肚明，他只是找个借口又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明明身为杀手，行为却更像浪客。
罢了，正好省了饭钱！
甚月做的早晨很简单，加了盐的白粥里面撒了细细的萝卜丝和白肉。
萝卜丝和肉切的都很细，刀口总能让非烨吃起来时想起甚月剁人的样子……
没有波澜的如水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直到清爽的傍晚。一位驿夫急匆匆地送来了一封信轴。
装信轴的锦袋上面，绣着的是羌伽国的柳纹图腾。
非烨和甚月对视一眼，接过锦袋。他的手是抖的，尽管他在克制自己不让甚月看出端倪来。
那种冰凉的触感握在非烨手里，很冷，又很灼热。
十年了，该开始的事情，是逃不掉的。
PS：咳咳，最近文艺风看多了，这章画风不太对哈，嘿嘿嘿嘿~下章保证不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