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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被烟头这一撞，看着表面上没什么大事，可脑袋里此时就跟瞬间塞进一万只，正在集体商量下一顿要吃什么的苍蝇一般，一时间除了嗡嗡作响就没剩下什么别的动静了。
所以他也就错过了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分辨期，直到老爹快步跑过来，用力拍打了几下烟头的胳膊，强迫烟头把他放下来，肺部涌入了新鲜空气后，他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为被烟头放开，失去了支撑的他瘫软在了树干下，发黑的视野中到处都是如同柱子一般晃动的人腿，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烟头！”老爹双手推在烟头的胸口，把他推离了史东身边，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盯着烟头冷漠的黑色双眼：“你要杀了史东么？你要当着我面杀了他吗？”
“他做错了什么？”老爹指着一行人过来的方向：“看看那驾驶员，你想想如果我们还在那里等待救援，我们会不会也像他那样被处决？”
“史东刚救了我们你明白吗？”老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到底在想什么？要干掉刚救了你的人吗？”
烟头沉默的等待老爹说完这些话，他视线在老爹脸上停留了几秒，收获的是老爹痛心疾首的表情。
接着他转过头，下意识看向扳手，对方却歪头闪过了他的视线。
最后他看向站在扳手旁的斑马，与同样很善于隐藏自己心情，此时一脸漠然的斑马沉默的对视了几秒。
“我们被击落是有预谋的。”烟头此时脑袋里还回荡着一阵阵的电磁干扰带来的嗡嗡声，这是刚才米雪儿强制接入的结果，乐观估计这声音得折磨他好几天，可对他此时传到老爹那里的一段录像的珍贵程度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耐心看完。”烟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用耳机。”
老爹没再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眼烟头，对斑马摆了下头示意他去看看史东的情况，自己则举着终端走到了一边，沉默的看了起来。
那段录像就是那位阳光王子，在餐厅里与米雪儿的对话，在听完对方说：“请不要担心，他永远都不会是问题了。”这句话后，视频的进度条也走到了终点。
看着黑掉的屏幕上，那个脸上满是皱纹的中年人的倒影，老爹再次陷入了沉默。
终端时钟上的计时器仿佛化成了实质的钟表，正滴滴答答得在他耳边提醒着他时间得流逝。
那就像是一个倒计时，当这个不知道会计时多久得时钟走完之后，等待着他们得便是从不知道哪里射来得子弹。
老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个苍老得倒影上移开，看向烟头。
烟头知道老爹想问什么，走过来低声对他解释道：“如果你是说那份通缉令。”他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那个通缉令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过期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对面待那么久？”
面对烟头充分得不能在充分得理由，老爹又沉默了几秒，才拍了拍烟头得肩膀，一切的话语都在这两下拍打中，里面既有歉然，也有感谢。
他迈动脚步走到了斑马身边，耸拉的肩膀让他此时得背影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走向坟墓的老人。
“斑马？”
在斑马远远的看了一眼，点头表示史东没问题之后，他开口对斑马涩声说道：“给我们两个老人一点空间。”
等斑马走了之后，老爹在正揉着脖子的史东面前单膝跪下，一手扶着膝盖，认真的看着史东的脸。
时间是公平的，多年的岁月在史东脸上留下了不少的沟壑，老爹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史东，回忆着当初两个年轻小伙子在空降团里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史东能看出老爹眼神里的挣扎，他很清楚烟头给老爹看过的东西才是老爹改变的关键，因为眼前的人让他觉得已经不像是那个，愿意对他把心掏出来的克鲁泽了。
正在史东心里暗自盘算，怎么才能让老爹说出他看过什么时，老爹却开口了：“史东，现在还不晚。”
“你知道我的为人老朋友，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能帮你扛的就一起扛。”老爹咽了口吐沫，让突然干起来的嗓子舒服了一点：“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所以别骗我。”
在老爹严肃的话语中，史东脸上得笑容慢慢消褪，在老爹以为他真的要说出什么东西时，他的脸上却又浮现出招牌式的微笑：“我怎么可能会瞒着你呢。”
“我们是换命的交情，你忘了当年了克鲁泽？”
听到史东的话，老爹一下就愣了，他很难相信史东会说出这种话来，多年的交情和心中的友情像是从身后落下的沉重落石。
老爹嘴唇颤抖着，仿佛一下就被那难以承受的重量所压垮，肩膀都塌了下来。
一直盯着老爹情况的斑马发现不对劲，轻轻推了扳手一把，示意她赶紧过去看看。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老爹回头看了眼走过来的扳手，伸手示意她不要过来，自己则继续维持着半跪的姿态，盯着史东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站了起来。
他弯腰拍起了裤子上沾的泥土，动作缓慢而精确，那些附着在护膝和小腿上的泥土与腐殖质，伴随着打扫的动作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老爹做完这些之后，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那动作仿佛是同时扫掉了他心中的尘埃，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史东坐在地上，看着老爹的动作仿佛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向老爹解释时，老爹仿佛预知了他的想法，率先开了口。
“走吧史东，我们前面的路还远着呢。”老爹笑着对史东伸出了右手。
伸手握住老爹的手掌，史东借着老爹向回拽的力气站了起来，他用手揉了揉肩膀对老爹苦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克鲁泽，我有一些不能……”
“我明白。”老爹伸手帮史东摘下肩膀上的落叶，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谁没个难以启齿的时候。”他用力对史东点了点头强调道：“我真的明白！”
安抚完史东之后，老爹通知了前方的淫虫一声，接着把手举过头转了个圈子，示意大家继续行动。
众人这次是彻底安静下来了，一路上都没有再发生什么令人头疼脚疼的小插曲，伴随着远方的爆炸声隐隐约约传过来，耳机里面也开始放出一些隐隐约约的杂音。
在他们失去了用来增强讯号，进行卫星通讯的设备之后，个人通讯设备的距离被压缩到只有十几公里，而在密林中这个距离还要再打个折扣。
所以能听到这些杂音，就证明他们快要到达那个远方伫立在天际，仿佛永远都走不到的大气改造塔了。
不过很快的，前方的淫虫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有个对面设立的小型后勤点拦在他们前面。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史东脸上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与其他人的凝重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嘴角翘的都快发出笑声了。
“让你的队员去接触，克鲁泽。”他走到低头盯着终端不说话的老爹面前：“我们的敌我识别装置会起作用的。”
对于史东的提议，老爹抿着嘴深深的看了史东一眼，然后敲了敲耳机，对另一头的淫虫说道：“藏好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很快的，他们一行人在灌木和树干的掩护下，到达了淫虫的位置，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过去，能看到远处的林间已经多了一条满是泥泞的临时公路，在公路一侧被清出了一片方形的空地，一角还堆着不少没有打开的装备箱。
大片的金属顶速开帐篷整齐的堆在另一边，拿着枪穿着迷彩服的人正在其中进进出出。
外面的土路上，同样是车来车往的，营地里的临时停车场上到处都是正在卸货，和等待补给调拨的，准备向前线运送补给的车辆。
在营地的另一头，有一台被摧毁的步行机械躺在板车上，从破口渗出来的黑色油脂如同这个金属巨人伤口流出的血液，滴滴答答得从车辆边缘滴落到地上，汇聚了好大一滩。
而在营地的最中央，伫立着一根很高的杆子，上面的扫描器正在缓慢旋转着，有若实质的锥形红色光芒不断从附近扫过。
“兄弟，如果你会怎么办？”淫虫看着那个松散的像是一推就倒的营地，用肩膀撞了撞烟头：“要不干一票？”
烟头皱着眉头盯着这个临时营地，仔细思考了一下后才指着那个扫描塔对淫虫说道：“那是个陷井。”
“如果是我。”他指着营地外围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大圈标出了范围：“感应地雷，想要干掉或者干扰扫描塔摸进去的人，都会死在那里。”
“喂喂，几位。”史东在一边正要站起来，却被老爹一把压在了肩膀上，他转过头看向老爹：“我说老友，不用这么紧张的，我们只要出去，然后让他们看到我们，扫描一下我们的个人识别装置就没问题了。”
老爹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史东感觉到有些尴尬，又说了一句话想活跃下气氛：“说不定我们还能借辆车。”
“嗯。”老爹点了点头，一指史东：“我们过去吧。”
史东没说话，只是对老爹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对方的提议。
老爹伸手在空中压了一下，示意大家闭嘴：“你们坚守原地，如果出了问题就赶紧撤。”他看向半蹲在旁边的烟头，与正在盯着他的烟头对视了几秒后，微微点头：“把他们带出去。”
烟头盯着老爹的眼睛，用了几秒时间确定老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对老爹点了点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