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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秀庄的前厅，齐瑶儿端起水盆向柜子上拨了点水，然后拿起抹布擦着木柜。日光下木盆中的水泛着的光点，映出少女写满郁闷的面孔。
斜阳将昏黄的光线涂抹在她的脸上，她不禁伸出一只手挡住刺入她的眼睛里的光线。白皙的手臂上戴着晶莹的玉镯，少女独有的消瘦骨骼隔着衣服显现出来。
黄昏时刻，也是让人感到心情最舒畅的时刻。
她擦的很认真，虽然暗秀庄的门面破旧了些，但是屋内的陈列摆放必须要是一尘不染的。只有这样才能让金主觉得暗秀庄靠谱一些，而不会因为破旧的门面给金主造成一种诸如这里已经落魄许久了的印象。
她喜欢这里，所以要把暗秀庄的一切都尽量打点到最完美。
或许也是因为擦得太过认真，齐瑶儿半天也未发现已经收拾好的桌台上多了一张纸。斜阳射在纸上，泛起一丝丝的光线。
那是一张写着字的纸。
她抬起头，纳闷地把它拿起来看着。
城南桂满楼，在下在此恭候齐姑娘。
落款是单弥
齐瑶儿深吸一口气，把纸攥在手里来来回回地碾到碎裂。
没猜错的话，那个单弥刚刚进来过，就在自己低头擦柜子的时候。
桂满楼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庄，不过齐瑶儿当然不会以为单弥是来找她吃饭的。那么……
便是来讲条件的喽？
齐瑶儿不怕被威胁，况且有信心将他毙命。江湖上不变的经验，轻功越好，武功越烂。更何况即便是那件事情真的败露，甚月也不见得真会怀疑她。
“找死。”她轻哼一声，把纸团扔到窗外。披上袍子，走了出去。
鹅毛绒雪，漫天地撒着。
她走到桂满楼门口，小二迎了上来。
“姑娘不好意思，今天小店让一位爷给包下了。”
“咦？包下了，谁这么有钱啊？”齐瑶儿不动神色笑着问道。
“这就不是您该问的了，赶紧走吧走吧。”小二还算客气，没有直接呼斥赶人。
小二还没说话，只听见二楼传来懒散的一声：“瑶儿姑娘来的可真早，让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声线之柔和，若只闻声说是女子也不为过。
她抬头，二楼栏杆旁倚着一个人。不用猜，当然就是单弥了。
“呦。”小二连忙闪身将齐瑶儿迎进去：“原来请的就是这位姑娘啊，小的有眼无珠，姑娘别怪罪了。”
齐瑶儿朝着小二微笑了下，随后冷着脸走上楼梯。
“小哥哥找我来莫非是你活腻了想提前上路？”齐瑶儿默认了他已经知道了有人花钱买他的命的事了。
“当然不是。”单弥走上前来，示意道：“我请姑娘来自然是有事要聊。姑娘既然肯赏光，就说明对我要说的事情感兴趣喽。”
齐瑶儿在心中横了一眼，阴阳怪气。
况且要不是看在他毕竟有自己的把柄的份上，不然的话刚刚一见面她可能就直接动手杀人了。
她坐下来，瞥了眼桌上丰盛的酒菜，转而又抬头看他：“聊吧，我听着呢。”
她倒是想看看单弥到底要耍什么花招。总归不会是想杀自己就对了，不然也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来。
“姑娘是哪里人？”单弥喝了一口酒，眼神带着笑意。
“天炽人。”齐瑶儿回答道。
单弥放下酒杯，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姑娘错了，姑娘明明就是雲罗人，干嘛说自己是天炽人啊。这种忘本忘祖的话可不是轻易能说的。”
话落，齐瑶儿握着匕首，直直地戳在单弥手里拿着的瓷杯上。速度之快，让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单弥也吸了一口凉气。
齐瑶儿暗暗用力，但杯子还是紧紧地被单弥握着，里面的酒水很平稳，没有丝毫起落波动。
“姑娘急什么，先坐下慢慢听我说。”他不动声色，直到那把锋利的匕首收了回去。
“小哥哥最好是在我耐性耗光之前把话说完，不过依你现在的语速可是很难有命把你想说的都说完的。”她微笑，语气很轻，没肯定却也不否认他的答案。
她是雲罗人没错，只是这件事连甚月都不知道呢。
天上的红云翻滚着，衬托着一块块还没有被完全覆盖的白色。夕阳越来越低，暖色的日光在栏杆和地上的木板上吞噬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大。光芒之中，浮起细小的尘埃。
“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姑娘是在调查甚月吧？”单弥看在她，眼神温和。
齐瑶儿大方地承认：“是，又怎样？”
“齐姑娘觉得甚月与十年前齐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有关系吧？”单弥顿了顿，叹了口气，“想来真是可惜了，齐家七十九口子人，被屠的竟然只剩下了你一个。齐姑娘要恨，也是应该的。”
齐瑶儿并没有刚才的慌张愤怒或是不耐烦，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怎么回事？”
这件事她查了太久了，久到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后大脑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不是麻木了，而是恨到深处已经深入骨髓不必再用言语或者表情来反应了。
“到底和庄主有没有关系？”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目不转睛，渴求着答案。
单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说道：“其实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清楚了吗？甚月为什么会做噩梦，为什么会对雲罗国的香料产生那么强烈的反应，你自己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齐瑶儿低头抠着桌角，木制的桌子已经被她抠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甲印来。她不语，但单弥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报仇。
“齐姑娘一切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只是缺少一个明眼人替你说破罢了。今日在下于此说的这番话，希望齐姑娘好好想一想，谁才是你的敌人？”说罢，单弥站起来刚要离去，只见齐瑶儿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什么目的？”
单弥瞥了她一眼，这种情形下竟然还不忘警惕他的目的，看来眼前这女子比自己想的要有趣很多。
“在下的目的与你相同，甚月，也是我的仇人。”单弥说着，眼中是化不开的恨意。
“所以，我希望齐姑娘能与我合作。正因如此，我才费尽心思偷到金主令牌，然后让人去暗秀庄买我的命的。”
因为单弥有把握，经过昨夜的事情，来杀他的一定会是齐瑶儿。
甚月。
每一次提到这个名字，单弥心中都会升起浓浓的怒火。
齐瑶儿冷笑了一声：“合作，你真当我是几岁的小丫头吗？”
说罢，她起身离开。并未管后面的单弥如何。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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