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夜半开始下的，直到正午也没有停下来。即使屋子里生了炉火，却还是难以抵挡那压倒性的寒意。
北风吹过，雪下的更紧了。
“你昨天白扫了院子，看今日这大雪怕是晚上才能停下来呢。”非烨立在门前，伸手接了片雪花。
两人并非是刻意站在房檐前赏雪的，只是非烨在等着药熬好了给甚月送过去，荩欢在此等着齐瑶儿从前堂回来。前堂来了金主，甚月得了风寒，只好齐瑶儿在前面接待金主了。
荩欢回过头看着他：“那不如，这场雪下完后你来扫吧。”
非烨拍了拍荩欢的肩膀：“荩欢哥，你也知道我怕冷嘛。”
“在外面冻一个时辰，你就再也不怕冷了。”荩欢说着，轻笑了一声，转过身问道：“要不要试试？”
荩欢是北幽人，每逢冬天北幽国那里的雪要比天炽国厚上许多。他从小生活在最北之地，当然不怕冷啦。
但是非烨不一样，他是羌伽人，最南之地。
非烨摇摇头，伸出手给荩欢捏了两下肩膀：“荩欢哥~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比如说我，我就不行。你看我弱不禁风的，哪里经得起冻啊。”
一口一个荩欢哥叫的紧，目的无非是……
荩欢，求你晚上扫扫雪吧。门都快冻上了，再不扫就连门都开不开了。
荩欢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半响：“好吧。”
有些人真的是让人怎样都讨厌不起来啊。
“我去看看瑶儿那边。”说完，荩欢便走入了雪中。
药香弥漫在白雪的稀稀落落之中，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非烨也走进厨房灭了火。药罐很烫，他是垫着自己的外衣才端起来的。
“甚月，药好了。”非烨刚进来甚月的屋子，把药罐和药碗放在桌上后，就急忙把外衣从新穿好。穿着白色单衣在雪中横穿院子，也足够把浑身冻透的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被子，里面是犯了风寒把自己裹成一团的甚月。
“起来吧，喝药。”
被子里的那团晃了晃，表示不想喝。
“不喝怎么行呢？把被子拉开呗，里面多闷啊。”他劝说道。
“不然的话，好歹也吃点东西啊。你从早晨开始就什么都没吃，这样风寒怎么会好啊。”非烨不死心，尽管这已经是劝甚月吃饭的第五遍了。
果然再凶巴巴的女子也是人，生了病也都会有使小性子的时候。
“甚月~”非烨拉长了声调，又伸出手指戳了几下被子。
被子一瞬间被掀开，甚月冷冷地看着床边一脸欠扁的微笑的非烨。她出了汗，几缕头发还粘在额头上。
“不要，走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透着疲倦。
甚月知道，她自己此时的头痛和风寒并不是偶然染上的。症状和严重程度和往日生病一点都不一样。倒更像是，前两日的头痛变得更加严重了的症状。
也是，连着做了一夜的噩梦，头不晕受才怪呢。
非烨见状，直接坐在了床边：“不走，除非你起来。”
他虽然坐下了，但也只有仅仅敢碰坐在床榻边缘的胆子。
甚月伸出脚想把非烨踹下去，可惜一时无力踹不动。只好又把头蒙了回去，转过身去。她头痛难忍，甚至连眼前非烨的人影都看成了好几个。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坐了起来。非烨下意识的以外甚月要揍他，急忙站起身来。
“瑶儿是不是去前面了？”她问道。
猛然起身的后果就是，眼前越发模糊起来，还有些恶心的感觉。
“对啊。”非烨点了点头，就见甚月掀开被子一副要下床的样子。
“我出去看看。”
“唉……”非烨刚想拉住她，只见齐瑶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从表情上来看，谈的还不错。
“要了多少？”甚月直奔主题。
杀谁她不关心，她只想知道要到了多少钱。
“金主还算干脆，六十五两，杀一个天炽境内的神偷。我让他又加了十两，也是咬咬牙就同意了的。”齐瑶儿扇了扇扑鼻而来的药味，坐下来喝了杯茶。
“干得漂亮！”甚月靠在床边笑道。虚弱的面色上是止不住的欣喜。果然一听到来钱了，精神都好转了许多。
非烨看在眼里，不仅在心中道了一声：不愧是财迷。
天炽境内六十两起价，更何况只是个做贼的，没什么难度。这票还是赚了很多的。
“等一下。”非烨眯起眼睛，“神偷？该不会是最近传的那个吧，就是那天看见的那个当街盗锦盒的白衣少年。”
甚月听罢也点点头，如果是的话，长的那么好看死了确实有点可惜了。
“金主说是叫…单弥，特征是喜欢穿白衣。不过，名字上看可不是天炽人哦。”齐瑶儿说道。
前些日子，甚月像模像样地拉着她，和她讲那个白衣的少年长的有多好看，轻功有多好。如今再这样一提……
该不会昨晚出现在暗秀庄的人，也是他吧。
单弥……想来是错不了了。
齐瑶儿不动声色，继续听着甚月和非烨谈着单弥民间流传的‘事迹’。
当然啦，关于单弥的大多数事迹都是和戏文差不多的扑朔迷离，是一些人闲得蛋疼的编出来的。
甚月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在非烨和齐瑶儿哄着的情况下，总算把药喝光了。
齐瑶儿捏了捏袖子：“庄主。”
“嗯？”甚月抬头微笑着看着她。
“庄主，这一票就交给我吧，我倒是还真想看看庄主说的那个长的特别好看的神偷，到底好看成什么样子。”齐瑶儿说道。
不过，昨夜她已经看过了，长的好看是好看，而且还是双眼皮。但是他无论长的再好看，目睹了齐瑶儿进到甚月房中的过程，齐瑶儿也一定要杀他灭口的。
这个任务，也只有她亲自来结束，才免得夜长梦多。想罢，齐瑶儿握紧拳头。
她偷偷调查甚月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嗯，那辛苦你了。”甚月吹了吹热水，放在鼻底用热气熏着。
齐瑶儿点点头，笑着出去了。
这比生意来的很巧，想是老天都在帮她吧。
况且甚月待她不薄，但愿，那件事情只是自己想多了……
齐瑶儿想罢，仰头看着漫天悬舞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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