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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的羽毛就是好看，每一根都仿佛用篦子细细篦过，看不见一根乱毛，只是这根羽毛不是纯黑的，其中或多或少夹杂着几根橙黄的细毛，竟感觉多添了几分贵气。
她随口的一句话，原来不是梦啊……漓耀竟也一直记得。所以……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只是一根羽毛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难为他差人送过来了，若是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谢。
波波盖上盒盖，又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小锁，把盒子牢牢锁好，钥匙……钥匙就用根绳子穿着，挂在脖子上，这样就不会丢了。
钥匙碰到胸前的皮肤时冰冰凉凉的，过一会儿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漓耀胸前好像也挂着一把小钥匙，不过他那是上好的铜镀金的钥匙，还镶了一颗祖母绿，光是那颗石头就不知道值多少个人头，还有漓耀随身带着的那把软剑……
波波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怎么知道漓耀那么多事情……明明他们交集最多的地方只是在那个山窟里啊……
是啊，好像就是在那个山窟里。
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散落遍地的羽毛，漓耀铺在地上的尾羽，碎石上沾满了鲜红的血，那血…血是……
是谁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记忆，波波努力回想，始终想不起来。
那后面就是她趴在漓耀背上，漓耀两手紧紧抓着悬崖，她就抱着漓耀的脖子，凤凰的脖子柔软而温暖，无奈有一股血腥味。
她问漓耀，如果他们能逃出去……
他们为什么要逃出去？
不…她一开始的记忆只到她被从笼子里救出来，漓耀在喊，小辉……
小辉又是谁？
波波突然觉得很害怕，她似乎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而且有关于那件事最重要的记忆都被谁抹去了，像有人在上面蒙上了一层纱，明明触手可及，然而遥不可及。
“樱……樱子？白樱？”她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哭腔，樱不知道这时候去哪了，在她最需要樱的时候，竟然一个能陪着她的人都没有。
“鸢珀！”
鸢珀在城主府陪着梨……
波波颓废地蹲在地上，她突然又记起来了一点，蒙着的纱被她掀开了一角。
夏澜……是夏澜带他们找到了那座巨大雕像脚下的台阶……那时候，冬青椿澄秋鸿都消失了，他们在台阶尽头发现了秋鸿的尸体，他是只长着红色冠羽的凤凰，似乎被什么东西锁住了，被活活困死在那里……
她一转身，夏澜也不见了。
那底下是一座巨大的城池，没有活人住在那里，那里只有死人和怨气结成的怪物。他们被围攻了，漓耀让波波快跑，她就往回跑，可是他们来时的路根本不存在，那是幻象！她又往城池深处跑，时运不济，踩到了什么机关，被困在笼子里。
漓耀受伤了，波波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忽然想到祈祷，有人说这个世界是有神的，或许跟神祈祷会有点用处……她就开始念叨，尽量静下心来呼唤谁，可她连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叫神吧……
神啊……求求你救救漓耀……救救他……
除此之外，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谁知奇迹真的发生了，漓耀的力量猛然增长了一瞬，他忽然转头看向波波，神色复杂，又忽然化成人形扑过来，击碎了笼子，一把捞起波波抱在怀里，往前方逃走。
他们在前面看见了被锁住的椿澄，他看起来很痛苦，却还在对漓耀说：“族长…快逃…不要管我们……”
漓耀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劈在锁住椿澄的锁链上：“胡说什么！我身为族长，还有抛下下属自己逃命的道理？”
那锁链纹丝未动。
“族长…他们追过来了……快逃……求您了……您活着我们凤凰族才有希望啊！”
“漓耀！它们追过来了！”波波叫道。
黑影在缓缓逼近他们，漓耀又不死心地砍了两剑，只砍出了两道火星，他们实在没有时间了。
“族长……求你走吧！”
漓耀沉痛地看了椿澄一眼，抱紧波波就跑。
“如果这里空间足够大就好了，我能飞，只要我能飞的起来，这世上没有人能追上我们……”漓耀一边跑一边喃喃道，波波听了甚是心疼，她知道漓耀胳膊、就是翅膀那个部位受了伤，那里的血已经渗到她衣服上了，只怕他有地方飞，也飞不高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漓耀在一个转角稍作休息，喘着气回答波波：“是雪城。”
“雪城明明在山巅上？”
“是古代的雪城。”
漓耀跑不动了，他受伤太重，又抱着波波长时间奔跑，到这里实在是撑不住了。
“我是……为了找人才来的。听说这里有他的踪迹……可我没找到他，反倒把他们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凤凰好看的脸浮现出悲伤难耐的神情，看得波波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过。
“人类啊……”他突然这样唤波波，“如果你不是人类就好了。”
波波还来不及反应，一只乌黑的大虎就冲破墙壁扑过来，那一刻波波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哪知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发现漓耀挡在她身前，他吐出一口血，浇在波波胸口，滚烫滚烫的。
他胸口金光一闪，波波看清楚那是只金色的小钥匙，上面还镶着一颗祖母绿。
漓耀的背后还有个人护住了他。
“族长……”夏澜苦笑道，“保重……”
是啊…如果她不是人类就好了，如果她有像鸢珀、像琉璃那样的力量就好了，她就不至于在这里，空着一双手，什么都做不到，还要靠别人的牺牲来保护她。她才是最大的罪人。
“漓耀，你把我留在这里吧，你背负着家族的命运吧？你比我重要多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抛下我自己逃呢？”
漓耀笑了笑，伸出手，用指尖接住她眼角的一滴眼泪：“我不会弃女孩子于危机之中的，即便我死也不会，何况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我怎么忍心……”
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温柔了，连到这个时候都那么温柔，让她想哭。
波波突然感到背后有一丝轻微的风，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漓耀就往那缕风的方向逃……那里果然是出口！
那道光点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寒冷，一直到他们跑到洞口，才发现外面是万丈深渊，上天无地下地无门，这是一条绝路。
漓耀已经撑不住了，他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回漆黑的凤凰，长长的颈耷拉在地上，尾羽在地面铺开蔓延。
“走吧，”他深吸几口气，“不出去怎么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
“可外面是…”
“即使外面是深入地底的深渊，你不跳又怎么知道是绝路呢？”
漓耀收起自己所有的温柔和礼貌，他难得强硬，让人不敢拒绝。他就这样维持着原形，让波波趴在他背上，用两只利爪攀着岩石，一点一点往上爬。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你愿意把你的羽毛送我一根吗？一根就好。”
“好。我不仅送你，还送你最好看的那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