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杰确认甩掉了尾巴，才朝红房子酒吧走去，这个小镇别看人口不多，还挺繁华的，这酒吧肯定是这两年才开的，以前陈少杰从来没听说过。
走进去之后，可能是白天的缘故，里面并没有多少人，陈少杰一眼看见吧台前面的背影。
他快步走上去，轻声说道：“队长，你怎么来了。”
罗兰队长回头看了他一眼，“嗯，回家的感觉不错吧，你胖了。”
陈少杰不好意思笑道：“还行，我妈把我当猪养，说我在国外吃得不好，都瘦了。”
“坐吧，喝点什么？”
陈少杰朝吧台里面喊了一声，“威士忌，谢谢。”
酒保转过身，陈少杰才发现竟然是文森。
“怎么是你小子，这酒吧……”
文森端出一杯威士忌，“你猜对了。”
陈少杰喝了一口威士忌，对罗兰说道：“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过来了，是让我马上归队吗？”
罗兰摇了摇头，“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陈少杰不明白，“警方虽然注意到我，可没证据，又能奈我何？充其量也就是盯梢，刚才我甩开他们，才敢过来。”
罗兰依旧是摇头，“要是这么简单，我不会过来，是你，你有问题。”
“我？我有什么问题？”
罗兰喝了一口伏特加，“听说过PTSD吗？”
“我知道啊，战后创伤综合症。”
“那就好，文森向我回报，说你最近很奇怪……”
陈少杰朝文森望去，他耸耸肩，“抱歉，监视你的人当中，我也有一份，不过请相信，我们是关心你。”
陈少杰没理会他，而是朝罗兰问道：“队长，你还怀疑我得了PTSD？”
“PTSD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它是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精神反应。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由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大多数出现在军人身上，你经常会走神，而且还会做噩梦吧，看看你的右手，总是不自觉的握拳，而是具有攻击性的信号，还有，你经常习惯性摸一下大腿，以前鲨齿总是放在那里，你有没有一种错觉，一旦看见穿军装的或者警察，就有攻击的欲望。”
这一点，陈少杰无法否认，就在一小时前，他挑衅了警察，虽然他们没有穿警服，可陈少杰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激发了他内心的嗜血的渴望和挑战权威的冲动。
“我承认，我有那种冲动，可PTSD应该多出现在退役士兵身上，我成为佣兵还不到一年，怎么会得这种病？”
罗兰盯着他的眼睛，“确切的说，这不是病，而是一种心理障碍，平时你跟我们在一起，还没有察觉， 可一旦离开我们，回到普通人的生活，比如这次你回家，环境一下子改变了，你就开始出现这种问题，你现在症状还比较轻，总是失眠和出现幻觉，可也不能掉以轻心，长期的失眠会让人变得暴躁，到时候更难控制情绪。”
“那我该怎么办？”陈少杰有些着急，这种心理障碍在国外很常见，严重的甚至出现幻觉，而展开屠杀，完全六亲不认。
他可不想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里，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干的。
“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有的医生建议休养，可那样你就无法与人交流，难道能把你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你的父母和朋友吗？不会的，所以埋在心里的病因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严重。”
罗兰略微停顿，看了陈少杰一眼，“最要命的是，很多人把这种障碍与本能划为一类，一旦这样，你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实，永远生活在虚幻之中，整个人看上去……”
陈少杰下意识问道：“看上去如何？”
“就像疯子一样。”
啪，一声脆响，陈少杰手中的威士忌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文森正要说什么，被罗兰制止，罗兰回头对陈少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好好想想，甚至……找一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
陈少杰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然后浑浑噩噩离开了酒吧，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他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清醒，总之一晚上，他不停的挥舞着鲨齿，扣动狙击枪，凡是进入他视野内的，无论是人还是牲口，全都被放倒，到最后，他甚至看见了罗兰捂着脖子，张大嘴，想要说什么。
他大叫了一声，不停地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浪把他掀翻，可他爬起来还是跑，无论怎么跑，都无法躲开这些。
啊，他大叫了一声，子弹声、炮声、鲜血、罗兰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爸惊恐而苍白的脸。
陈少杰发现自己正掐住老爸的脖子，都箍出手印来了。
天哪，自己都干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把他吓的魂飞魄散，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是不是还是在做梦，陈少杰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在做梦。
“儿子，你怎么了，你刚才太吓人，你要杀了你爸啊。”
老妈的哭声刺痛了陈少杰的心，他不敢抬头，只能用被子裹着自己，躲在被子里，他整个人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吓着孩子， 他一定是做噩梦了。”陈爸爸好容易呼吸顺畅，他坐下来，刚一靠近，陈少杰马上往后退，一脸惊恐。
“儿子，别怕，我是你爸，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跟爸爸说，别害怕了。”
老爸伸出手，想要抚摸陈少杰的额头，陈少杰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打开了爸爸的手，然后冲出了房间。
任凭父母在身后的呼喊，他也充耳不闻，他下了楼，一头扎进了夜色。
他不停地跑，不辨方向，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到精疲力尽。
啊……
他忽然跪在地上，头朝苍天，双手打开，大声的呼号。
夜空中，有两颗最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陈少杰仰望夜空，盯着两颗星星，忽然夜空中凝聚出父亲的笑脸，那两颗星星是父亲的眼睛，陈少杰茫然的看向父亲，父亲的笑脸，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恐惧，最刺痛他心的是他们眼神中的悲伤，这目光恰如一道闪电直刺他的心中，浓烈的负罪感，让他涕泪横流。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差点掐死了自己的爸爸。”
陈少杰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幸亏是差一点，要是真的……他不敢往下想。
“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恶魔，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放过。”
心底忽然想起一个声音，陈少杰惊呆了，他浑浑噩噩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是恶魔，我是畜生，我是杀人凶手。”
“你该死，你活着就会给家人带来痛苦的。”
这个声音又想起了，陈少杰依旧念叨着，“我该死，我该死。”
他不经意见触碰到鲨齿，他拔出来，盯着鲨齿。
“对，就是它，它很锋利，刺下去吧，这样就不会在有人受伤害了。”
“对，刺下去……”
陈少杰缓缓举起鲨齿，调转刀口，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他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亲手结束这场噩梦吧。
他一用力，刀锋似乎被什么阻挡，他睁开眼睛，发现一只手握着鲨齿，而且这只手正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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