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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跟着你真的会更加容易报仇吗？”捕头王这么问，一边问的时候一边吃着一个面包。
现在的車城已经完全没有白面了，这个面包，还是捕头王从車城的洋人那里顺回来的。
又甜又软和。
“是更加容易找到仇人。报仇的话，我手下有一堆人的仇人是皇帝，但皇帝死了吗？”李姥姥嚼了一口窝窝头，含糊地说：“缘，妙不可言。”
“有个道士说过，我是火命，自然就容易招惹是非，又属破军，就能断是非。”
这是胡扯来的。
其实这事说穿了就不好玩了，主要的原因就是——李姥姥太会选人。
他选来做手下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各个势力的边缘人、失意的武艺人，和良心未泯的大盗。他们往往身负异才，却碌碌无为。而这类人落魄的原因，归根结底，大多可能就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们无力杀死乃至应付的强大的人。
李姥姥带着他们五湖四海地走啊，游荡在各个势力之间，时间一久了，那就总会有碰巧的时候。
碰巧的次数多了，就成了故事，传言。有更多的人追着这流言按图索骥，他们本来就存着寻仇的心思，自然观察得更仔细，更加具有行动力，遇见仇人下起手来就更狠了。
就有了新的传说。
于是周而复始，周而复始，那传说就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邪门了。
【只是没想到，连混在倭人里的韩国人都能让你碰到，还就正在这鬼地方……这可能真的就是缘分了。】捕头王看着面前新垒的土堆，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吃的窝窝头是给老色鬼的贡品，只是已经祭拜过了，那自然就要进了活人的肚子。
今天捕头王赶到琥城的时候，天真的亮了，老色鬼也真的死了。
本来捕头王已经准备好接受老色鬼身首异处乃至尸骨无存的结果了，却没想他的尸首居然相当完整。
除了胸口上一个对穿的小窟窿。
“万分抱歉，钱先生。其实当时我们已经接到这位先生了，但日本人那边有一位出色的狙击手……真是非常抱歉。”
据把老色鬼的尸体带回来的巡警们所说。
大半夜的，洋人的巡警听到枪声就马上赶过去了，他们也切实地看到了老色鬼在大杀四方。
很震惊很解气啊有木有！
他们如今式微，日本人风头正劲，双方之间的利益又有摩擦问题，关系自然紧张。而紧张的结果就是，洋人们的日子不好过。
巡警们当时就决定，无论如何，先把那个“洒脱”的中国人救下再说。
结果巡警的队长刚把哨子放在嘴里要制止交战的双方和呼叫支援，老色鬼就倒地了。
据他们说，他们紧张地在原地防卫了好久，他们上空才响彻起一声独特的枪响。
……
李姥姥把老色鬼的刀拿在手上翻看，刀上有个对穿的弹孔。
李姥姥又向捕头王要了他的刀鞘来看。
硬度很相当，厚度都是足有一根手指那么粗。质量也差不多，而要论起制作的工艺，虽然卖相不好，老色鬼的剔骨尖刀其实还更有韧性。
但捕头王能用他的刀鞘挡下子弹，老色鬼那更具韧性的刀却被子弹穿透了，而且那子弹穿透了刀之后还能再射穿老色鬼的身体。
虽然日本人的三八大盖确实威力非凡，但如果真的是一个狙击手从“老色鬼中弹倒地许久才有枪声传来”的距离打来的的子弹，那就绝对不会有这种威力了。
就算有这种威力，从那么远地方飞来的子弹，三八大盖子弹的速度又不快，老色鬼可是用轻功的好手，总能躲开的。
那结论只有一个了。
“这不是日本人的枪打的。”李姥姥笃定地说。
……沉默。
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事。
动机、过程、手法、结果，一目了然。
“呼……”捕头王眼圈泛了红。“这件事，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你们，但能不能，先不要和六王爷说……”
“如果你说的先不要让六王爷知道的那件事是指‘这位陈先生其实是被洋人所杀’这件事的话，那六王爷应该已经早就想到了。”
李姥姥和捕头王都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看见是虎罗刹正站在他们身后。
虎罗刹继续说：“就算一开始没有想到，经过和刚刚那群洋人的交谈之后，现在也该猜到了。”
……
“也对，好歹也算是一方枭雄。”李姥姥叹了一口气。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这就是……”捕头王也想接着李姥姥的话缓解一下气氛，但被李姥姥直接打断了。
“他要忍什么啊。”李姥姥继续吃手上的窝窝头。“老陈既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他的亲信。甚至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个满异人呢……死个把人而已，他，有什么可为难的呢？”
“呃……”这话不好接，捕头王转头朝虎罗刹求助，却发现后者居然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而且虎罗刹见捕头王看过来，还主动开口解释：“乱世苟活，只有先活着，才能去想其它了。”
捕头王想了一下，再想了一下。
主要是，他突然意识到“虎罗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
能用上虎罗刹的场合着实不多的。
……
【洋人、杀了老色鬼、报复回去、虎罗刹、见我和李姥姥……】这几个关键词逐一闪过脑海。
“这个其它是指……”捕头王四下看了看，然后指了指虎罗刹，又指了指自己。“不对，不用说得那么委婉，就说，你是来干嘛的有什么吩咐？”
虎罗刹见他懂了，于是开始解释道：“我们車城在毛鬼们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很蛮横的。虽然这蛮横很无理，也无力，但终归是让人忌惮。”
“昨天夜里，毛鬼们乘乱杀了老色鬼，无非就是想嫁祸给倭人，好挑拨咱们和倭人之间的关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咱们車城，本来就没有和倭人交好的打算，但那些毛鬼们居然敢整这种小动作，也着实让人恼火啊。”
“呵。”李姥姥轻笑一声。
“所以？”捕头王也笑了。
虎罗刹走上前去，站到老色鬼的墓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深深地作一个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