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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身体，他们三个人回到集合点，陈少杰靠在墙角，默默不语。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罗兰把剔骨和鹰眼喊到一边，简单了解了情况，然后坐在陈少杰的身边。
“怎么了？心里很难过？”
陈少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堵。”
“能跟我聊聊吗？”
陈少杰叹了口气，“队长，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连番作战，经历生死，每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异常紧绷，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很容易出现很多情绪问题。
在场都是老兵，只有陈少杰还没有经历过。
“瓷娃娃，你应该跟我聊聊。”
陈少杰本来有些烦躁，抬头看见罗兰真诚而关切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我们是佣兵，本来就应该拿钱替人办事，这无可厚非，可我心里总是不得劲，所谓的叛军，也是我们的前雇主，知道今天我杀了多少熟人吗？他们一个个倒在我的枪下，我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他们的笑脸依稀还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可现在，他们死了，死在我手里。”
“我知道，你们中国人讲究情谊，你也很清楚，踏上佣兵这条路，我们就是职业者，要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我们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就这么简单，其他的事情，不归我们考虑，只能说，这些叛军组织，没有先一步雇佣我们。”
陈少杰捏着发酸的鼻子，房间天棚露了一个大洞，他抬头看着夜空，并无心欣赏风景，只是想要止住内疚的眼泪。
兽医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观察他的脸色欲言又止，每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充满了关切，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这些，有一些经验，可嘴上却不知该怎么说。
陈少杰知道他们很关心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安静下来，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些事情，无法控制。
他早已经过了杀人会做恶梦的阶段，现在杀人对他来讲，稀松平常，可今天不同，他杀的是熟人，他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小队要进入中国境内执行任务呢，难道他会毫无感觉的杀害自己的同胞吗？绝对不行。
更让陈少杰苦恼的是，他似乎找不到乐趣了，以前完成任务，看着自己的卡里面数字几何级的增长，他很开心，他从一个穷学生，一跃成为富豪，所以他喜欢这份工作，刺激，每次都会经历不同的刺激，富有，一次任务就能让他舒舒服服的过上好几年，这些都是一个年轻人所向往的。
可现在他开始迷茫了，要钱？他已经很有钱了，要刺激，说实话，他开始有些厌倦子弹打入人体的感觉，为了理想？拜托，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工程师。
还有呢？为了正义？他哥哥从小给他灌输好男要当兵，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心里有一个英雄梦，幻想总有一天，他会像史泰龙那样，单枪匹马冲进敌人，狂轰滥炸最后力挽狂澜，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英雄，可现在呢，他们为了钱而工作，并不是正义。
鹰眼换好了药，也坐到他旁边，“别想太多，想得越多，你会越迷茫，你的枪也会越失准，最后只会害死你。”
“我不怕死。”
“可你也会害死我。”
陈少杰没话可说，鹰眼看了他一眼，“知道所有士兵加入军队，教官会给他们上第一课，讲什么吗？”
“保家卫国呗。”
“错，是服从命令，你们中国也有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们是雇佣兵，不是军人。”
鹰眼声音忽然凌厉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军人，当然除了你，我们是最好的军人。”
“那又怎么样？”
“你在为杀死熟悉的人而难过，那我问你，如果你现在是军人，你的上级要你像手无寸铁的人开枪，你会怎么做？”
“我会拒绝。”陈少杰义正言辞说道，“就算枪毙我，我也会这么做。”
“好，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让你像手持刀棒的人开枪，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手持武器？”
“这只是命令，上级不会跟你解释那么多。”
“那我会拒绝，棍棒在枪械面前，跟手无寸铁没什么两样。”
“我给你讲个故事，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亲自杀光了这些人？”
陈少杰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些看似手无寸铁的人，抢光了一个村子，杀光了村子所有的人，是所有，连婴儿也没放过，当时我跟你是一个想法，但我后悔了，我后悔当时没有早点解决掉这些人，无辜的村民就不死，那个婴儿或许现在长大成人，成为总统，成为将军，他本来有很多种可能的……”
“那后来呢？”陈少杰不自觉的问道。
“后来？我追上了那些人，干掉了他们，虽然他们跪在我面前，请求我放过他们，放过那些十几岁的孩子，可我亲眼看见，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杀人时的眼神……再后来，我就离开了军队，来到了这里。”
“你不觉的厌倦吗？有想过回到正常社会，平静的过日子吗？”话一出口，陈少杰有些后悔，这当下说这个问题，有点不合时宜。
“想过一秒钟，对于我来说，平静的日子只有死后埋在地下，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鹰眼说出了他的过往，让陈少杰慢慢开始觉得心里的愧疚没有那么深了。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对罗兰说道：“队长，我有点饿了。”
队长和剔骨相视一笑，剔骨扔过一包单兵干粮，陈少杰翻了个白眼，“太难吃了，我想喝咖啡。”
“去你的，再给你找两个马子好不好？”
陈少杰朝沙利叶看了一眼，一脸正色，“我是一个专一的人，不像你们这么滥情。”
大家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忽然沙利叶拉动了一下枪栓，所有人才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