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米雪儿影像颤动了一下，红色的机舱瞄准系统的反光映照在她的头盔上，百忙之中她还不忘记偏头看向镜头对烟头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此时的背景音里是指挥官松了一大口气的声音：“十七号，你刚才要干什么？是机械故障？”
“哦！该死！”米雪儿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影像在一阵颤抖后变得有些丢帧，而在断断续续看着跟活动照片似得的影像中，烟头注意到整个机舱都变成了红色。
“亲爱的你说吧。”米雪儿干脆关掉了碍事的舱内警告音，她紧紧抿着嘴唇，双眼盯着前方：“我这里没问题的。”
既然米雪儿说没问题，心里早就把米雪儿和帝国精锐飞行员画了等号的烟头也没多废话，他很详细的把与老爹见面的过程，以及老爹对他提出的邀请对米雪儿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他抬头看了眼坐在面前的老爹，对米雪儿问道：“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稍等一下。”米雪儿对烟头甜甜的笑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专注，几分钟之后伴随着头盔反射出来的红色瞄准系统关闭，她打开了头盔的面罩，长长的喘了口气。
其实在询问米雪儿之前，烟头自己心里已经翻来覆去权衡了很久，看到了米雪儿的笑容之后，他忍不住又把三号从记忆中翻了出来。
细细想来，当时他也是和三号对坐在一起，两人顶着互相敌对的身份却又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聊的不要太开心，就算是明知道喝完了这顿酒就要分生死，他们还是好的就差拍肩庆祝了。
可此时又与当时的情况有很大差别，‘人’和‘事’的差别，决定了烟头会认真考虑，并且发现自己无法拒绝的时候去征求米雪儿的意见，而不是站起来约定来日见面便分生死。
说真的，就像是对老爹说过的一样：‘叛变’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在他的人生词典里出现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逆境，他也没有考虑过这种抛弃良心和坚持的简单选项。
但是在此时他却犹豫了，连日来的遭遇让他早就厌恶了那该死的，雨下个不停的林间营地，同样厌恶了低声下气去找一个什么中间人，付出一大部分可能到手的收入，为的就是让人带自己出任务，好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当看到那束玫瑰花的时候，烟头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就像是游泳的人脚上的水泥块一样的累赘。
在内心的最深处，烟头并不想成为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生物，他可以让人给自己加上许多许多甚至是数不尽的标签，唯一不想被贴在脸上的，便是：
‘累赘！’
讲道理，烟头虽然平时总是绷着个脸，但表情是他身体里战斗植入物所决定的东西。
那玩意可不管自尊！
在烟头自己胡思乱想，甚至已经把自己代入了米雪儿的角度，觉得对方要是认为这是某种背叛的话，那便就此与老爹他们道别。
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战机里的米雪儿很快完成了防区的交接，她把战机切换到自动驾驶方式，干脆摘下头盔，解开满是汗水的兜帽，在机舱里翻了翻拿出一包软包饮料，慢条斯理的拆开上面的包装，把附带的吸管拽了下来。
借着这些细小的动作拖来的时间，她很快把这事理了一下，甚至还从烟头絮絮叨叨的说明中品味出了这个男人心中的纠结和挣扎。
所以当她叼着吸管，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对烟头问道：“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时，那颗藏在飞行服里的小心脏跳的都快把肋骨敲打出裂纹了。
面对米雪儿直指内心的问题，烟头迟疑了几秒，才缓缓摇了摇头。
看着屏幕里的烟头，坐在机舱里的米雪儿呼噜呼噜地吸了一大口饮料，用力咽下去之后把吸管从嘴里拿开，对烟头笑的特别开心：“那就去呗。”
只要这个男人没有觉得她是个累赘，那其他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不就是换个边么？信不信烟头只要暗示一下，她就能把空间站上的旗子换个颜色。
“嗯？”这个答案不但烟头诧异的不得了，连旁边那些免费听众们也挺诧异的。
尤其是已经做好了说服烟头这个询问对象的准备的斑马，他的心理活动简直不能再精彩。听着那清亮的少女音，斑马总觉得自己有一种抱着一包用的东西准备送人，对方却告诉他：‘谢谢，我吃饱了。’的古怪错位感。
“要相信宇宙第一美少女的直觉啦！”米雪儿对烟头眨了眨眼，她已经能从烟头细微的眼神变化，分辨出对方那张总是绷着的脸皮下面藏着的真实情绪了。
轻笑了几声庆祝自己的成功吓了对方一跳之后，米雪儿表情一变正色对烟头说道：“不过亲爱的，有几个问题得先问清楚。”
“你可是带着记录仪的，对方有什么办法能帮你洗干净？”
“你们佣兵联合会对这种事抓的好像特别严。”她对镜头皱了皱鼻子：“被人抓住了你就上了黑名单了好吧。”说到这里，不知道米雪儿想到了什么，突然给了烟头一个特别甜的笑容。
“还有啦，最后一个问题。”米雪儿竖起一根手指：“你过去那边待遇怎么算？”
这几个问题烟头都没办法回答，正在他准备抬头询问老爹的时候，揣了一肚子话的斑马感觉自己的优势来了，连忙凑了过来对米雪儿绽放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营业性笑容。
“这些问题我可以来解答。”
“哦？”米雪儿看了眼凑到屏幕里的斑马，视线移动转向烟头，那副表情显然是在问：‘这根葱是哪长出来的？’
“咳！”烟头咳嗽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情绪，因为那个Q版的米雪儿真的就是举着写着那行字的牌子，在他视野里跳来跳去的。
“我自我介绍一下。”斑马倒是不在乎这个，他勾着嘴角笑着对米雪儿说道：“我叫斑马，负责的便是对外联络事宜，所以这些文书性工作可以交给我！”
接下来烟头看到的便是斑马和米雪儿两人在进行一场：明明他能听清楚每句话，但这些话连起来却怎么都搞不明白的特殊对话。
这就像是当初米雪儿和伊丽莎白的对话一般，好歹当时他俩还悄悄交流过，你一句我一句的给伊丽莎白挖了个坑。
可此时连Q版的米雪儿都找了个一张沙滩椅，穿着绘着Q版米雪儿头像的三点式泳衣躺在上面，还带了个和扳手同款的大墨镜正在那喝饮料休息呢。
尤其是后来斑马嫌站在一边交流不方便，与米雪儿一起把烟头赶离了座位，自己掏出个本子来不时和米雪儿讨论上几句就在上面写几笔……
看到这景象的烟头，有一种自己被摆上了货架，卖家正在和买家讨论这个肉好吃得多收点，那里肥肉太多必须打个折什么的奇特感觉。
“没事，习惯就好了。”
身边的声音吸引了烟头的注意力，他来回看了看，直到低下头才找到站在自己身边，正仰头看向他的扳手。
扳手又把那墨镜推到了头顶，看到烟头的动作很不爽的长出了一口气，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出来：本来安慰人结果自己却被郁闷了的现实着实让人气愤不已。
“嗯……”烟头盯着扳手精致的小脸，沉声说道：“抱歉。”
“没关系，我也习惯了。”扳手伸手想学着别人的动作拍拍烟头的肩膀，结果这手伸出去才能勉强够到烟头的肋骨剑突那里，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拍人胸口不太礼貌，干脆又把手收了回来。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把收回地双臂环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那里讨价还价正开心的斑马：“以后你就习惯了，斑马这个人挺靠谱的。”
“那不行！我也有成本好吧！这么大一个人来了不吃不喝了是吧？还有他是特殊人群好吧！异能补充剂不要钱是吧？我跟你说，最近有个消息，好像最大的一家异能补充剂厂家的库房让人给炸了，这玩意一下就涨价了不少好吧，也得算进成本里好吧！”
听到斑马在那边的讨价还价，扳手不由自主的伸手挠了挠仿佛无形中被重重抽了一巴掌的小脸。
本来她就是过来强行找话题的，但被斑马这么无形中一挤兑，一下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间整个森林里仿佛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连头顶上不断落下的雨水都弥漫着令人焦躁的潮气。
好在米雪儿那边也不是时间充裕，战机自动飞回空间站终究也是有距离的，又不可能永远飘在宇宙里。
和斑马商讨好了大大小小的细则之后，米雪儿便表示没问题了，反正她一直是在天上飞的，此时这颗破星球也不让搞对地打击之类的破事。就算是烟头去了对面，她也不用担心两人碰在一起，搞个什么人鬼殊途天人永隔什么的扯淡事。
“搞定了。”斑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走过来的烟头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大家就是队友啦！”
烟头沉默的对斑马点了点头，没搭理这个被米雪儿口癖带偏了的倒霉孩子，干脆拿起了终端，盯着上面投影出来的三维图像。
“好啦亲爱的！玩的开心点！”米雪儿给了烟头一个飞吻，重新戴好兜帽把汗津津的头发都包在这个有弹性的网兜里，抓住漂浮在身边的头盔扣在了头上。
“回见喽。”最后对烟头道了个别，她放下了头盔的面罩，切断了通讯。
烟头沉默的看着视网膜显示器里的，Q版米雪儿也收起了‘再见’的牌子，转个身消失在了凭空出现的门后面。
他站了起来对老爹伸出了手。
“欢迎！”老爹笑呵呵的握住了烟头的右手：“以后就要守望相助了。”
“不过有些不好听的话得先说出来。”他收回了笑容，正色对烟头说道：“规矩就一条，别在战时抛弃队友。”
“其他时候随你便，如果觉得不开心想跳槽也可以。”老爹耸了耸肩：“我这里来去自由。”
“好啦老爹。”斑马过来揽住老爹肩膀摇了摇，对烟头挤了挤眼睛：“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相信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扳手也凑了过来，对烟头伸出手握了握手，还对烟头一脸骄傲地说道：“回去先把你这身破烂换了，记我账上，你慢慢还就好。”
“没有利息的喔！”
烟头点了点头，伸手挠了挠后颈的植入物接口，缺乏防水措施让那里与金属接触的皮肤被雨水泡的很痒痒，甩了甩手上的水之后，他接过老爹递来地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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