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缓慢地“哦”了一声，知道自己再怎么问也没用了。他手里还攥着个镶着上品青金石的戒指……是准备亲自给梨带上的。
而现在呢，梨算是醒了，眼睛睁开了，可还躺在床上，没法起来。问她，她只睁着眼睛，愣愣的，屋子里她的眼睛是墨黑色，浓重地连烛光都点不亮。
“梨……”伏轻声呼唤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两手相碰的那一瞬间，她便如受惊的小鹿，骤然往里退去，在床角缩成一团。她吐不出字眼，只发出恐惧的呜咽，眼泪从眼角横流而下，沾在伏想触碰她的指尖上。
这泪是热的，热度传到他心里便如寒风般冷。
“我究竟有何对不起上天，上天要这么惩罚我。”
他将梨慢慢拉过来，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直到将她从那小小的角落里拉出来，拥在怀里。他怀里的人那样小，小的真像一只鹿崽，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神志不清，雪城的风和雪，刀与剑，还有他们一起时的爱与梦，统统被雪期的雪给带走了，留在雪原上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雪原那么大，就是伏也不知道他的爱人丢在了哪。
她时而清醒，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脸，眼里凝聚着温情；时而迷糊，叫喊着害怕，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满脸泪痕，将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扯下来。
“我能治好她身上的伤，却治不好心里的。”鸢珀在梨睡着时候来看过，却只能摇着头说出跟大夫如出一辙的话，“她伤到脑袋了，怕是很难治好。”
伏拉住鸢珀，恳求道：“我求求你，想办法救她，雪期已经过了，我们约好了雪期一过就成亲的……可她，她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同情你，伏，但我的确无能为力，我也想治好她，或许…或许有个方法可以。”
“什么办法？”
鸢珀要来纸和笔，在桌上铺开，不一会儿便写好了一张药方，郑重其事地叠好。
“这方子是我以前在云巅城看来的，不知有没有效果，但至少我记得是治好过类似症状的人的……只是这上头有两味药及其难得，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伏迫不及待地答应：“当然愿意，只要能救她回来，要我的命都可以。”
“好，那就照着这上面写的找药吧，孰生孰死，就在你手里了。”
她看着伏几乎是抢的一般拿走她手里的纸，火急火燎地冲出门，甚至差点被花瓶架子绊了一跤，她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羡慕。
梨这时候醒了，大约是被开关门的声音吵着了，她还是不怎么清醒，眼里迷雾朦胧，聚成眼泪，又淌出来。她这几日几乎每天都在哭，流了几乎大半辈子都不会流的泪，眼睛肿了又消，消了又肿，昔日清清爽爽的姑娘如此，也会变得憔悴不堪。
鸢珀听她在小声呢喃，便凑过去想仔细听，她听见梨说：“他去哪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呢？鸢珀一时分不清楚，就这么轻声安抚道：“伏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会不要你的。”
梨却哭得更凶了：“伏是谁啊……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你还记得什么？说出来，没准就想起来了呢？”
她瞳孔在通红的眼睛里来回转了几遭，嘴唇颤抖着说：“我不记得了…我记得，我记得……我有个好喜欢好喜欢的人，我要和他成亲了，可他不在，他不要我了……”
“他不会不要你的，别怕，别怕，”鸢珀的手如羽毛般抚着梨的额头，指尖的光缓缓流进她的身体，梨越哭越困，又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舒适，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鸢珀撤去光，急忙从袖子里拿出块手帕，捂在嘴上。
帕子拿下来时，上面一片鲜红。她只皱眉看了一眼，便将它原样叠好，又塞回袖子里。
“若白羽还活着，却忘了我，我会怎么样呢？”她自言自语，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伏拿着药方找到大夫，大夫仔细看了几遍，说道：“这药方倒是闻所未闻，不过上面的药的确有安神之效，只是这两味……凤羽与龙鳞……不知是何物。”
他想琉璃应该是知道的，便又去找到琉璃。
蓝焰一脸不屑，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起初还叫我滚，现在又恨不得跪下来求我。”
“师兄……”
“得了吧，不过正好我知道，凤羽来自凤凰族最贴近皮肤的那丛绒羽，而龙鳞则是要新生幼龙刚化形时候换下来的龙鳞，这两样说容易得容易，说难也难过登天。凤凰最珍惜自己的羽毛，若非求爱，是不会赠羽的，而黑龙族……也不知有没有适龄的幼龙。”
“那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我记起来了，公主与黑龙族长吟岚有交情，龙鳞应该不难得，但凤羽……好像我们跟凤凰族也没什么交情…”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记得雪城里来过凤凰族的车马，城里没准会有几只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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