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与暗杀

 没人知道,现在身在京城的白堤正坐在藤木的椅子上,轻轻的摇晃着,如同农家刚刚丰收,晒谷子时候的老翁。

 旁边一个身着白袍的背剑男子向白堤禀告:“庄主,老庄主他……”

 “我知道,大师父留下的遗言,无非是不会怪我,只是我太着急了之类的……将死之人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白堤眼皮耷拉着,声音冷淡的说道。

 那个听了白堤的话的年轻男子,脸上多了分痛苦的神色,但是那份悲痛却被隐藏在了最深处。表面上,年轻男子还是对白堤保持着敬畏。

 白堤说道:“我知道,我所做的事,你们都很不喜欢。但是我都是为你们好,乱世将至,凭大师父这个瘦小的舵手,是没法带着白云剑庄这艘小船乘风破浪的。”

 在乱世,真正的巨轮只有大魏和北莽。

 年轻的白云剑庄弟子没办法反驳白堤,老庄主比起白堤,确实差远了。不管是天赋,还是武功,还是朝廷的重视程度,还是心性……

 老庄主可做不出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白堤自从出关以后,修为增长的速度就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速度。原本白云剑庄的众位长老,都以为白堤修炼了几百年前失传的魔道功法,但是经过检验后,证明白堤体内确实是精纯无比的道家真气,中正平和。

 这么一个弑师的疯子,怎么就能修炼出这样的真气?怎么就能这么强大?难不成这乱世将来,老天爷也瞎了眼?

 年轻弟子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怨恨,这怨恨不只是针对白堤,也有一部分针对自己。

 当时白堤逼迫老庄主退位,不少弟子都出来反抗,后来那些弟子毫无疑问都被处决了。只有他,贪生怕死,明明想要站在老庄主那边,最后却还是战胜不了恐惧……

 想起老庄主对自己的敦敦教诲,想起老庄主的音容笑貌,这名弟子的内心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噬咬着一般。

 白堤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这京城的气候干燥了些,温度也低,躺着的时候,远不如白云山上那棵老树舒服。

 那名弟子脸上的怨怼之色还未来得及隐去,发现白堤站起来,一时间心中满是绝望。过了两三秒,发现白堤没有动静。原来白堤自站起来以后,压根没有看他一眼。这名弟子的心中,略微送了口气。

 白堤说道:“愣着干什么?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去趟桐院。算了,先去趟秦王府拜会一下阴黎小姐再去桐院吧。”

 桐院是京城郊外的一个庄子,听说背后是宫中的一位贵人,因为地界偏远,没什么人烟。

 坐在马车上,白堤再次把眼睛阖上。

 最近,他心中对于阴黎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同大烟上瘾了之后一般。原本他这一生无欲无求的,就连修炼剑法和真气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费了他的天赋。

 但是那日在密室中,和阴黎交手过后,他却心中有了点异样的冲动。他以为是当时惊讶于有人敢夜闯白云山庄,直到第二天他见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才知道那种冲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阴黎就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白堤内心封存了几十年的欲望之门,释放出来无穷的魔障。被压抑了几十年的心性,加上白堤简单甚至说简练的人格,白堤的修为一日千里,对于真气的领悟和共鸣,进入了一个连王诩这种千年一遇的天才都难以触碰的奇妙层次。

 当然,内心欲念不再受道德支配的白堤,性情上也堪称恶魔了。

 白堤一瞬间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征服阴黎。

 或者说取得能够征服阴黎的地位和力量,活到能够征服阴黎的那时候。很简单,很粗暴的一个人生意义,完美的贴合了最为真切的欲望。

 为了得到阴黎,白堤想要姬博死。

 阴黎是个重感情的人,白堤可以看出来,当一个人的人格简单到极致,他看人的时候,往往也清楚到了极致。这种人和感情最为细腻的人,是两个极端,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堤可以确认,姬博不死,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阴黎。而现在姬博在沉睡中,是自己杀死姬博机会最大的机会。

 听说萧摩诃的死,是因为姬博。

 萧摩诃到底有多强大,白堤没有见过。但是到了顶级宗师的境界以后,白堤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有一个桎梏,如果能够迈过那个门槛,就能看到一个新的世界。

 从精神到肉体,一个全新的境界,广大而浩淼,可以凌云的境界。

 那个境界在哪,白堤不知道,但是白堤知道,十个自己也不是那个境界的人的对手。

 所以,白堤必须在姬博清醒之前,杀死姬博。不管姬博是不是那个境界的人,姬博既然能够对付那个境界的人,就说明姬博有深不可测的底牌。

 白堤尝试过暗杀姬博,潜入了冠军侯府中。

 京中最强的高手也不过是巅峰的宗师境界,满打满算也比凤仙之流差了半分。现在凤仙还在边境筹备和北莽之间的战争,也处理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可以说,这个京城里,最强的人就是白堤和阴黎了。

 没错,还有阴黎。

 对于阴黎能和自己战成平手,白堤丝毫不意外。就像阴黎战斗的时候,从来不用真气,白堤也丝毫不意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和秘密,其他人也没法想象。白堤从一流高手到宗师高手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那阴黎有自己的秘密又如何?

 潜入冠军侯府的第一次,白堤便被阴黎发现了,两个人火拼了一场,搞塌了冠军侯府中的一座房子。毫无疑问,白堤暴露了,如果白堤不动用自己最拿手的手段,势必没法从阴黎的手上逃脱。

 阴黎没有留下他,以后阴黎去了皇宫,但是没有证据,皇宫也没法给自己定罪。也是那次之后,他结识了宫中的那位贵人。后来,也是因为那位贵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大师父,白云剑庄的老庄主。

 白堤的心中,对自己已经死去的大师父没有丝毫的愧疚。他只是时不时会纳闷,为什么以阴黎的性格,至今给姬博报仇呢?

 阴黎不会因为宫中没有给任何信号,就放弃找暗杀过姬博的自己报复,那不是阴黎的作风。

 再次想到这里,白堤陷入了陈默,然而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白堤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马车外没人回答。

 白堤有些无奈的从马车里把剑取来,如今他虽然废了一条手臂,但是王诩那个境界之下,除了凤仙和阴黎二人,依旧没有他的对手。

 拉开马车上的红底刺金帘子,白堤看向马车外那个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姑娘。摇了摇头,白堤说道:“我以为,你会蒙面来杀我。”

 “有什么意义么?”阴黎问道。

 阴黎甩了甩剑,手中的长剑不是那种削铁如泥,杀人之后不留血迹的绝世好剑。只是大魏最常见的那种铁剑,随便一个铁匠铺中都能造出来的。

 甩干净了剑上的鲜血,白堤看了一眼为自己赶车的那个白云剑庄弟子,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明知这人不喜欢我,是我师父那一派的,我依旧要把他留在我身边么?”

 阴黎愣了一下:“你师父是死在你手里的?”

 白堤点了点头,阴黎这下真的有些惊讶。刚才她只是听到了白堤所说,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地球上那些关系复杂无比的江湖小说中常见的情节。只是没有想到,白堤居然真的是那种欺师灭祖之人。

 阴黎说道:“虽然微不足道,不过我又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了。”

 没人在乎,一个名字都不为人所知的小角色的生死,阴黎对白堤这种疯子身边人的故事,也不怎么感兴趣。

 阴黎现在只对杀死白堤感兴趣。

 白堤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阴黎手中的剑,叹道:“我用宗派里祖传的宝剑,你用这种凡品,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阴黎笑道:“京城大,居不易,我一个活寡妇,又没有多少余钱,去哪里买什么好剑?”

 白堤看了一眼脚边的那具弟子的尸体,尸体上还带着一把白云剑庄的长剑。

 白堤指了指:“我用这把。”

 说完,白堤便走向了那个弑师之后也没舍得杀死的弟子的实体。这弟子刚刚死在阴黎手上,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波动。

 人死了,就不是人了,和猫狗死了一样。

 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和草木有什么区别?你会特意去抱着一根木头从家中走到郊外的坟场,还流上一堆眼泪么?完全没必要啊。

 白堤一直搞不懂,那些为死去的人伤心,费心去祭奠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还活着,所有的故事都划上句号,是已经确定了的东西,是再也不会有任何意义的东西。

 白堤的手捏住了白云剑庄弟子腰间的那柄长剑,然后往上一格,将阴黎的长剑击开,发出一声脆响。

 白堤的身形连续往后闪烁,每一步都踩的无比扎实。但是就在白堤的身体由不稳定状态转向稳定的那一瞬间,阴黎的长剑再次袭来。

 常人险些摔倒的时候,身体会维持平衡。

 首先,身上的肌肉会发力,将人的身体向后牵引,但是这个力必然很大,人会受到惯性往后倾斜一下。

 倾斜过后,人身体的站立姿势才会被彻底纠正,但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只是表面上的状态。

 人险些摔倒的时候,因为受到刺激,体内会分泌肾上腺素。人的血液流动速度会加快,血压会升高,会有那么一瞬间出点冷汗或者体温升高。

 这都不是人在摔倒之前的身体情况,身体在空间中保持了原来的方位,不代表身体本身处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想要宗师级别的高手走路险些摔倒是不太可能的,这无异于让一个成年人拿着一把玩具枪瞄准五米之内的一面墙,除非是刻意的,否则打不中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假设有个宗师级别的高手不小心摔倒了,他的身体不会分泌多余的激素,也不会浪费多余的力,让身体经历一次反方向的倾斜以后,再次纠正身体。

 他们险些摔倒以后站稳,就是站稳了,在站稳的那一瞬间就站稳了。

 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却是难以想象的差距。

 白堤是宗师里最强大的那一票高手,自然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白堤站稳很快,阴黎的反应和出剑,比想象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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