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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从雪幕中划过时，大雪皆为其让道，刀光与蓝焰相映，以摧枯折腐之势与狼妖利爪相迎。妖魔长啸一声，仰倒在地上，七窍之血横流，挣下几下未果，不稍几时便凉了。
刀身蓝焰渐熄，持刀之人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浑身是凝固了的血，呈出一种诡异的暗色。梨由伏搀着，她手臂上的衣物被利爪划破，露出的皮肤与伤口都已青紫，城主贴心地脱下外袍给她裹住伤口，将她拥入怀里。
樱手里的细剑上也沾满了血，是她狠狠刺了那怪物一下，那尸体腹部上一个大口子就是细剑的功劳。
那时琉璃一刀戳进它后颈里，却不巧歪了几分，没伤到要害，这怪物皮糙肉厚，血流了不少，痛而生怒，挥起一爪就当头朝樱拍下，樱又怕又急，一剑刺进它软毛覆盖的腹部。琉璃又趁机再刺一刀，樱才没被它一爪子拍扁。
妖魔发了狂，撞开樱，冲向在众人身后伺机而动的伏，梨为他挡下一击，伤到了手臂。
不过也好，所有妖魔都被杀死，也没有无辜之人再为此丧命。
城主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回去包扎，剩下鸢珀几人，各怀鬼胎。
波波和樱心思单纯，只觉得这细剑真是好东西，分毫不比琉璃那把白刀差。琉璃盯着地上几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心思复杂，他现在只想找到文问个清楚，却又不敢。
鸢珀在原地怔愣半晌，先下了屋顶，不知想了什么。
外敌击退，延晦带着守城军又在城主府内外守了几日，没再有什么妖魔伤人的事情，城主府上下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伏为感谢琉璃四人挺身相助，专程设宴招待，觥筹丝竹之声，直至半夜仍余音不绝。
酒后琉璃说要出去醒醒酒气，走了许久，清醒之时却发现自己已在雪原上了。
雪原之上大雪如雾，又是夜里，四周皆是朦胧，烈风如刃，狂雪为刀，似要活生生割裂他。
琉璃想要回去，无奈不知归路。
突有一团黑影从雪雾中飞来，撞进琉璃怀里，琉璃下意识抱住它，一低头就与一双圆溜溜的碧色眼睛相对视。
那团东西生了个弯喙，在琉璃胸口轻轻啄了啄。
是潇潇。
“潇潇，过来。”前方又有人唤它，潇潇没理，往琉璃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温暖地方呆着。
“姐姐。”琉璃道。
那人说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城主府里喝酒，跑到这雪原上做什么？”
文从雪里走出来，她依旧身着便服，一头长发混着大雪在风中飘飘扬扬，脸上笑容狂而不羁。
琉璃打了个酒嗝，答道：“我也不知如何就跑到雪原上来了，想是喝醉了吧。”
“唉，”文叹了口气，“这城主也真是不知好歹，别人拼了命的护他性命，他只设宴招待，说了些套话官话，便将你们打发走了。”
他这才想起来，他为何会想出来醒醒酒。
伏设宴招待他们不假，席上好话说了也不少，可细细听来也就两个意思：你们已是城主恩人朋友；雪城需要重新休整，你们还是在雪期过了之后先行离开吧。
琉璃气不过，也发不出来火，他喝多的时候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便一拍桌子，站起来缓缓说了句，我醉了，出去醒醒酒。
“他是…铁了心的，还死心眼，就是他这条命丢了，也不愿意拿出一兵一卒，我拿他没办法。”
“可是啊，琉璃，他的弱点，你心里跟姐姐一样清楚，现在喝多了酒怎么就不知道了呢？”
琉璃眼珠子一转，摸着潇潇的毛，慢慢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尚且如此，他城主自然也是……如此。”
“你还知道嘛，那也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知道姐姐想做什么，”文温和表情，对琉璃笑了笑，“无论用何种方法。”
“包括用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文一抬眼，轻巧道：“那可不是东西，是七宗的珍宝啊。”
琉璃还想说什么，文一挥手示意他闭嘴，他怀里的潇潇钻出来，跃上文的肩头。
“一切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你不用想些别的，劳心费力，乖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她语气不善，丢下这句话就从雪中消失不见了。
只余琉璃一人呆立在原地，直到天亮之时，能看见点路了，他才向雪原的另一边走去。
师父不在，山洞里头的东西也全不在了，他正疑惑，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
“是…”他想问出来，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竖起一指让他噤声。
他出口是师父的声音，“别说话，文养的畜生们已找到这里来了，我不得已换了地方，你跟我来。”
望晓带着琉璃一路越过几个小山丘，直到一道宽大裂谷底部的岩洞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地上生了篝火，随身用品杂乱堆在一处，看来是懒得收拾。火上还烤着半只小羊，皮上发出噼啪的诱人响声。
他瞧着那半只小羊，气是不打一处来：“都怪那些畜生，叼了老子两只小羊羔子去，害老子差点没东西吃，饿死在雪原上，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那师父还有多少存粮？我去给您送来些？”
望晓摆手：“唉…算了算了，梨先前差人送了不少羊羔过来，都在雪里冻着呢，饿不死。”
他接着问道：“雪城近来可好？文没做什么吧？”
“姐姐…杀了不少人。”
“她真是畜生都不如。”望晓骂道。
“不过…”琉璃忖度着：“我不觉得是她亲手杀的，而是…那些像人又像狼的东西……”
望晓瞬间沉了脸色：“你是说…人类里叫妖魔的那东西吧。”
“是。”
“那东西的确像人又像狼，因为它们只是半成品，是强行将人与狼融合在一起的……半成品。”
琉璃心里一惊：“那成品呢？”
望晓指了指琉璃，“站在这儿呢。”
“你是说我是人和狼生出来的？！”
“非也非也，”他说道，“我等人类是世上最万能的容器，无论是什么，哪怕是一捧雪，一颗石头，大到一棵树，一条狼，甚至是…火与水，都能与人相融。”
“人便是人，哪里是什么容器？”琉璃惊呼，“那我呢？我是与什么融合的？”
“我知道…”他话说了一半停住了，不如说是无法说出来了，琉璃满脸惊惧，回头望去，文就站在不远处，一脸肃穆，肩上停着潇潇。
她指缝间还夹着一根尖锐冰锥，她路上掰了两根下来，另一根刚刚从望晓喉咙里穿过，留下一个血窟窿，汩汩冒着温热的血。
“我也真没想到，这个本该在几十年前就死了的人，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鬼地方。”
文语气比风雪都冷。
“我的好弟弟，你真是……令姐姐惊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