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劝什么，也已没什么好劝的了。说服伏就跟说服一个猎人莫要杀生一样，怎么讲都有种强加于别人的感觉，实为不妥。于是鸢珀再寒暄几句，说了些套话，便告退了。
雪期应是来了。门外大雪纷飞，风如利刃，目光所尽之处不过百米。鸢珀立于城主府门前，全身衣物单薄，与这大雪颇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从门里出来，将一件裘皮大袄披于她肩上。
“雪期来了，你穿得如此少，别冻坏了身子。”
梨眼里满是担忧。
“我早就不知何为冷了。不过还是谢你……也抱歉，我不该瞒你。”鸢珀说道。
大雪被风吹的模糊，鸢珀眼里的雪也模糊。
“我也瞒了你啊，所以我们俩扯平了。”
鸢珀闻言一怔。
梨与她并肩而立，城主府外，入眼皆是风雪，远处城墙只余青灰暗影，街旁房屋轮廓皆已朦胧。她裹着狐皮大氅，呵出的热气瞬间为风卷走。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她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鸢珀听明白。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没了，我父亲是个武夫，整日沉醉于剑术武学，从小到大，他唯有在教我练剑之时才会与我说话。
我性子又孤僻古怪，男孩子不愿意跟我玩，我也不大能与同龄的女孩子玩到一起，她们每日都讨论着胭脂水粉，簪花罗纱，而我只会剑术。
你是我第一个能称得上好友的人，公主，不……鸢珀。我希望…你还能做我的好友，等雪期过了，我们再去买炒栗子吃。”
鸢珀呼出一口气，柔声道：“我喜欢吃炒栗子，下次再一起吃吧。”
“好。”梨笑着应道。
一阵风刮过，她脸上笑容蓦地一僵，接着慢慢冷了下去。
“风里有血腥味。”
梨瞬间出鞘腰间长剑，于空中虚晃一下，冲进纷扬大雪里。
鸢珀跟上去，却见梨默立在街道中央，她面前有具尸体。
那尸体死状奇惨，像是被猛兽利爪活活撕裂，头连着头盔滚了好远，腹中内脏散漏出来，冻在冰雪里，犹然鲜红。
满地是血。
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才道：“这人是守门的卫兵，应当会在城门楼处日夜轮班。而且他刚死不久，血还是温的，不会是被人杀了之后丢过来的。守城卫兵来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城门失守，他来城主府报信，路上被人……”
她话里隐忍着怒火，握剑的手都在颤动。
鸢珀眉头紧皱，劝她赶紧回城主府集结军队去城门出察看，不仅如此，她还添了一句：“既然对方能在城内杀人，说明雪城里已有敌人渗透进来了，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能在暴风雪之时打上雪城来……”
“管他是谁！”梨怒道，“敢犯我雪城者，定诛而杀之！”
……
雪城军赶到城门之时，见眼前之惨状，皆悲愤异常。
城门大开，其上满是鲜血，还有几人被活活钉死在墙上，地上尸横满地，刀枪尽折，白雪亦为血所染红。
大雪里，此景悲壮而惨烈。
“全城戒严——”
三道城门轰轰落下，紧接着是千斤重的钢铁门栓。
“有此城门，谅是山崩地裂，也动不了其分毫。”
说话之人乃雪城军统领延晦，此人已有些年纪，须发全白，不过身材依旧健壮，精铁盔甲一上身还依稀有些当年风范。
他此番是奉城主之命找出并诛杀潜在城内的未知之敌，敌人何种身份，何种样貌，从何而来，意欲何为，他们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凶悍异常、杀人如麻。
然而他们冒着大雪搜寻到晚，连根毛都没找到。
鸢珀去找到琉璃，说了此事，琉璃一听便知，这十有八九是文动的手。
他先前还跟他师父说姐姐有分寸，结果她刚出手就见了血光。
“我以为，这是良机。”鸢珀思忖道，“若我们助雪城击退来敌，便可借此向他重提我们的要求。”
琉璃刚点头应下，还未动身，波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樱。
“我做了个噩梦。”波波面色不佳，颤颤道，“我梦见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就在大街上，全是尸体，血和肉混在一起……”
鸢珀往窗外瞟了一眼，还好外头全是雪，不然她真以为这小姑娘神了。
也不知怎的，鸢珀就觉得今日就该带这两个孩子去，便说道：“那你们与我们同去吧，雪城城主府，那里安全些，也会有人陪着你们。”
“那我们去把行李东西收拾收拾。”樱觉得自己应该把那柄细剑带上，便悄悄将其裹在随身衣物里面，匕首本想放在怀里，想了想，还是给波波带着了。
四人到城主府时已近乎成了半个雪人，走在城主府里的毯子上，留下四条深色水迹，有侍女贴心地将他们的袍子解下收好，才清爽了些。
伏明显有些焦急，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梨一只手扶着剑鞘，秀眉紧锁，静静立在壁炉旁，炉里燃着熊熊火焰。
他听见有脚步声过来，看也未看，便急忙问道：“可找到了？”可一看来人是鸢珀几人，气得他衣袖一挥，愠道：“你们怎么来了？”
鸢珀假装没看见伏的脸色，热情说道：“城主莫慌，我们是来帮您找出敌人的。”
“军队已寻了整整一天了仍毫无头绪，你们又有何方法？”
波波悄悄往后缩了缩，在樱耳边小声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有血腥味。”
“雪城全城戒严，城门已封，又有大雪保护，就是只鸟都飞不出去，更别说那么大的人了，所以城主在城中找肯定是对的，”鸢珀说道，“可城主就没想过为何找不到吗？”
“怎么说？”
鸢珀刚想继续说，众人便听见炉火里“轰”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从烟囱上掉了下来，扑进火里，再骨碌碌滚出来。
波波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
这是个人头，火里走了一遭，有些焦黑，毛发也被烧得卷曲起来，可他们仍能看出这人脸上恐惧至极的表情。
很难想象他死之前究竟看见了什么。
梨与琉璃一瞬间就窜了出去，只稍一会儿，便听见头顶上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
“来人！敌人在房顶！”伏大声喝道。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