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斯并没有错过曲洛洛放在背后双手的局促，可尽管如此，她也依旧在努力的笑着。
努力这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呢。
时斯的眸子颤动，挪开了视线。
谁知道曲洛洛却自顾自的走上来，抢着伸进水池。
“怎么能让老板干活呢，我来我来。”
曲洛洛的打工哲学，就是在老板面前一定要认真干活，偷懒什么的，当然要在老板不在的时候。
“老板你手上好多创可贴啊，不能沾水的不能沾水的！”
她的双手想抢夺时斯手中洗刷的物品，一低头，却愣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
手术刀，手术剪，还有镊子？
不过秉承着好员工少说多做的原则，她还是挤开了时斯，硬着头皮开始清洗。
时斯的双手空落，直接被挤到了一边。
水龙头的水柱哗啦啦，冲到曲洛洛洁白但并不细腻的手上。
时斯怔了一会，才从柜子中拿出手套丢给曲洛洛。
“带上，洗完拿到里面来。”
曲洛洛听话的按照吩咐，把这些器具装在盘子里，跟时斯进入了咖啡厅最内侧的房间。
打开灯的一瞬间，曲洛洛本来打算迈入的步子瞬间退后。
她强笑着，“老板，这是要干什么？”
时斯瞥了她一眼，逐个将房间中所有的灯都打开。
灯火通明，一间完全现代化的手术室出现在曲洛洛面前，各种她见过的，没见过的医疗器械放置在宽敞的屋子中。
曲洛洛手中的托盘开始抖了起来，里面的器械相互碰触发出了磕哒磕哒的声音。
“那个，老板，我的肾其实不太好。”
显然这里并没有人能理解曲洛洛的冷笑话。
时斯重新戴好一副薄薄的塑胶手套，眼神已经扫了过来，“进来。”
“我，”曲洛洛犹豫着。
这个学校的变态太多了，时斯不会是打算拿她做什么变态的实验吧。
没等她思考现在是反击还是逃跑，时斯已经揭开了手术台上的白布。
一只白色的兔子安静的躺在那里，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但胸口已经没有起伏的呼吸。
知道不是对自己下手让曲洛洛放松了下来。
但脚下的步子还是迈不开。
时斯却等不及了，不耐烦的摘下手套，朝着曲洛洛走了过来。
一只手从曲洛洛的脖颈绕过来，揪着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进来。
曲洛洛：救命！
当然这句话是喊不出口的。
时斯把托盘放置好，就又递给曲洛洛一只写字板。
“闭嘴，我说什么你记什么。”
曲洛洛张开的嘴巴紧紧抿上，捏着笔的手指紧张的通红。
那边时斯已经拿出了测量用的各种物品。
“体重2.5kg。”
“身长……”
“耳长……”
在测量完基本数据之后，曲洛洛看着时斯拿住了她觉得是手术刀，但实际是解剖刀的东西。
当刀刃滑到兔子身上的时候，她的视线再也无法固定。
时斯的侧颜专注的在兔子身上，却好像长了另外的眼睛一样。
“看着。”
曲洛洛捏紧托盘，本来就因为军训运动量而发软的小腿愈发的支撑不住。
“我……”
剥皮已经进展到了中段，鲜红的血肉和莹白的皮毛展现出诡异的美感。
“镊子。”
时斯再次开口，曲洛洛不得不将注意力拉回，在工具中找出镊子递给他。
不满于曲洛洛的速度，时斯刀锋般的视线扫了过来，曲洛洛背后出现了湿汗。
三个小时，曲洛洛看着时斯完成了整个剥皮，填充，当看着那只兔子被时斯用支架重新固定好以后，她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今天就到这吧，你可以走吧。”
曲洛洛失魂落魄的走出手术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换衣服这个举动的。
感应门无声的打开，钟盒中的金丝雀这次弹了出来。
“欢迎光临！”
听到那高昂的电子音，曲洛洛的视线落在那羽毛柔顺，看上去栩栩如生的金丝雀上。
“嗷——”
她控制不住的趴在草丛中，胸腔中翻江倒海而起，连昨夜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感应门紧紧的闭合着，没有人出来。
昏暗中的时斯静静的摘下手套，将手指上的胶布通通撕下，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血点。
他修长的手指落下，抚摸着曲洛洛制服上——丑丑的小熊。
吐干净了的曲洛洛，被夜风吹拂过得面颊毫无血色，她强撑着一步步的离开了咖啡厅。
在寝室和食堂的岔路口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向食堂走去。
明天还有高强度的训练，不吃饭的话，是撑不下去的。
那一餐有多食不知味，恐怕只有曲洛洛自己知道。
自从和蒋义在训练场上闹掰，军训训练的时候，蒋义就当曲洛洛完全是透明的。不管男生和女生身体本质上的差异，完全将曲洛洛当成男生看待。
好在自从上次和大家一起做了俯卧撑，班里的男生终于不拿她当透明人了。
有些人还会在暗地里扶她一把，做引体向上的时候，还会替她多报几个数字，曲洛洛也咬牙撑了下来。
每晚跟着时斯打工，虽然开的是咖啡店，可十天来她也没有见过客人登门，每天曲洛洛都穿着女仆装，在时斯做动物标本的时候帮忙。
第十天结束的时候，曲洛洛已经可以顺利的在解刨之后吃下学校里的水煮肉片了。
“你说什么？”
曲洛洛太专注的扒着饭，没听到齐修远说的话。
“啊……”齐修远笑眯眯的把菜向她推近了一些，“我说感觉你比刚来的时候适应了很多，感觉也开心了不少。”
曲洛洛顾着腮帮嚼着，嘴里却渐渐没了味道。
人们总是常说，再苦再难，习惯了就好了。
可是习惯了，就真的可以了吗。
那就可以假装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继续顺其自然的生活下去吗。
她举着筷子，更加用力夹了一块肉片，对着齐修远点点头，“是啊。”
是啊，还不到她适应的时候呢。
就算是随便扎根都能生存的野草，也希望自己能长在没有除草剂，更安全的地方呢。
曲洛洛从没忘记，她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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