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下的男人望着街上渐渐散去的人群深呼了一口气。他双鬓微白，面色沉重，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远方的炊烟渐渐向东飘去，在落日即将沉下的瞬间，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带来了熟悉故人的气味……再一次令他无声地叹息。
“师傅，饭做好了。”
耳边响起了细柔的女声，是催促他归家的呼喊。但他却毫无反应，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已经沉入黑夜的都城。
“师傅？”
“嗯？”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少女站在他身边担忧地望着他。
“师傅，你每天都站在这里看什么啊？”
“没什么…一些过去的回忆罢了……”
又是一阵冷风，倏然间就将男人的体温带走，只留下寒冷的冰意。暮色沉沉，在那不远不近的漆黑街道上，他看见了一道逐渐向自己走来的人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艾琳…”
“怎么了，师傅？”
“这里的钱给你，你去帮我到亨利开的那家酒馆里买瓶葡萄酒来吧。”
“啊？买酒？但是师傅你不是不喝酒吗？”
“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所以想喝点酒……”
“重要的客人是？”
没能开口，少女把这疑问吞回到了肚子里。她注意到了男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那是少见的他认真的模样。所以她默默接过了男人的钱，不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亨利的酒馆很远，希望…这点时间能够吧。”
在少女走后，男人转身向着背后亮着烛火的矮房子走去。那是他现在的家，他将在这里等待着那个客人的到来。五年，他终归还是来了……
……
塞德斯走在这寂静无声的街道上，昔日的回忆不断窜入到他的脑海之中。他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无数次奔跑在街边，听风快速拂过耳边的声音。虽然那其中总是参杂着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人来人往，马车过道的声音。但它们比起单纯的自然之音还是差了许多的颜色在，没错，那时候塞德斯能听到风的声音，是碧蓝的，无忧无虑，如天空一般广阔恬静的颜色。
而现在…感受着从背后吹来的冷风，他能够看到和听到的都只剩下一片漆黑而已。
一步，一步，就像是去圣地巡礼一般，每迈出一步，塞德斯的心里总是会闪过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这么多年，在决定踏上征途的起始到现在即将完成使命的终末，他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有生有死，有毁灭有救赎。但这些经历加起来的一切给他带来的影响，都不上这一段小小路程走来的紧张与沉闷。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那昏暗的屋子前，静静地敲响了大门……
“请进。”
男人饱经风霜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塞德斯带回到了过去。但他很快又清醒了过来，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求得真相的。而知道这真相的男人就在这薄薄的木板门后……
打开门后，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将桌上的蜡烛吹灭了。狭小的房间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相比以前来说瘦弱了不少……塞德斯把门静静地关上了，而男人也同时站起了身来，重新点燃了熄灭的蜡烛。
“好久不见了，塞德斯。”
“好久不见，里昂。”
直呼其名，男人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塞德斯坐下。
“不用了，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的吧？”
“我知道。”
“五年前的时候，那天……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四目对视，没有胆怯和闪躲。男人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选择以沉默回应。
那一刻，塞德斯的心已是一沉，不回答几乎等于是回答了，他最不期望的事情竟然还是成真了。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心里保持着一丝的侥幸，他只想从男人的口中亲口听到答复，所以他又问了一遍。
“是你杀了他们吗？”
凝望，无言。
就在塞德斯失去耐性，打算第三次提问相同的问题时。男人冷不丁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他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的答复……
“是的，是我…杀了他们。”
“你这个……”
血液逆流沸腾，大脑犹如遭受了一下猛烈的撞击胀痛难耐。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左手捂着脑袋，剑刃指向里昂的头颅。
“恶魔！”
愤怒的咆哮声，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塞德斯没能控制住自己，猛得就挥剑向里昂的位置冲去。但里昂却仍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唯有眼睛里隐隐透露着一丝哀愁。
嗖！
剑刃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只传递了一段就戛然而止。塞德斯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他的长剑任凭他再怎么用力地拖拽都纹丝不动。这时他才发现，在他眼前的男人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站起身来，空手将他的剑刃给接住了！
“力道不错，但还是鲁莽了点。太容易被看穿，可不是一次优秀的进攻。”
里昂的评价就像过去一样，简单明了，一下就看出了本质。但他此时的温声细语招来的却是塞德斯怒不可遏的表现。
“我不是在和你玩耍！”
他极为用力地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然后继续朝着里昂的身体挥砍着。剑刃引起的气流在空中呼呼作响，伴随着木桌木椅破裂的声音，令他更加忘己。而里昂却是将双手放在了背后，不紧不慢地闪避着他的攻击，但并没有反击。
暴怒状态下的攻击可能极具破坏力，但往往缺乏精度，而且十分容易疲惫。因此没过几分钟，塞德斯的攻势就略显疲软，对长剑的掌握力也开始下降了。最终…里昂又一次地用双手抓住了他的剑刃，这一次……塞德斯没能挣脱出他的压制。
“这不是你真正的实力，你的心中还有着疑惑。”
这话像是戳中了塞德斯心中的最为脆弱的部分，他将手中紧握的剑松开，泪水情不自禁地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您会杀了他们？我们难道不是站在一起的吗？”
里昂没有回答他，任由他发泄着心中的情绪，直到他最后平静下来。
“打败我，我就会告诉你答案。”
铛！
里昂将塞德斯的剑扔还给了他，然后退后几步，将挂在墙边的白色宝剑抽了出来，沉着地摆出了一副剑术的姿态。
“来吧，打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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