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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办？”老夫人皱着眉头不悦道，“那女孩子究竟是哪蹦出来的？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个人呢。只救了她一命而已，道个谢就行了，难不成还以身相许了？”
曦昭笑着答她：“人家女孩子身份可不同寻常，算起来也是个一国公主呢，可不是什么山野村夫家的女儿。”
“啊？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
这一老一小热切地聊了起来，倒像他们才是母子两个。御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筷子，只尝到一丝木头的苦涩味道。
曦昭与他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往大了说，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大了后曦昭继位，成了皇帝，忙于国事，功勋有成，而他御依旧只是个屁事不干的闲散公子哥，文不成武不就，小时候被父亲逼着练剑，练了十几二十年，直到今日，剑法没什么精进，手上茧子倒是起了不少。
也难怪吟梦说他手上粗糙了。
父亲生前曾说他也就一点好些，就是性子温和，从没见与谁争吵过，也不会拒绝别人。所以那日曦昭把那小公主救下，托他照顾，他虽不大情愿，也拒绝不了。
哪知这小公主就这么赖上他了，总以为御就是她救命恩人。曦昭这人烦的很，也不辩驳，竟然这么顺着她话说下去，弄得真像是御救了她一命一样。
小公主好全了之后请他去黑龙沼做客，他本想拒绝，因为救人的本就不是他，可曦昭偏偏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赶了去。
御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这一去，竟然会对那个长着角的毛丫头动了心思。
他斜着眼睛去偷偷看坐在一旁的曦昭，这人生得丰神俊朗，又是一国之主，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姑娘想必数也数不清，曦昭越好，他自己心里就越发没个底。
御只是个除了混日子其余什么都不会的人，不像他父亲，能挂帅出征，扬沙万里，所向披靡。母亲虽疼他，却也恨他不成器，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叹了多少口气，可他只顾着四处游玩，不学无术，母亲当然会寻各种理由叫他回去。
若吟梦知道他既非她救命恩人，又还真与他胡诌出来的农夫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农夫，她会怎么想他？
这时他看见曦昭搁下筷子起身，一边谢道：“今晚多谢伯母招待了，我那里还有些要事不得不处理，就先回去了。”
“好，那就先回去吧，还是国事重要。”老夫人立刻笑眯眯应下。
曦昭从御身边过的时候，暗地里向他使了个眼色，御心领神会，也起身道：“我去送送他。”
他出来后，曦昭还在门口，见他过来，招手让他一同上轿辇。
“可不行，你是皇帝，我怎么能与你同乘一辇？”御连连回绝。
“你就这时候能逞些嘴皮子，”曦昭哭笑不得，“这人好生奇怪，从小到大坐我轿子还坐少了吗？这时候跟我矫情起来？”
“矫情还是得要的，”御压低了声音道：“我娘在后头看着呢，要是她看见我没大没小的，回来又要训我。”
曦昭往里头瞧，果真有人在那儿探头探脑看着，“行吧，我们边走边说，我也正好透透气，宫里不比外头舒服，我也好久没这么闲逛了。”
于是曦昭让人都跟在后面，他与御走在最前头。
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你还有要事吗？”
“你这脑子…别是在黑龙沼呆傻了吧？”
他的脑子好像也咯噔一下，才明白曦昭这话的意思。
御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我是说，你过生辰为何要请黑龙沼的人？神不是早已与其不和了吗？”
“信上是写为两国平和着想，神虽与九族不和，可也未开战，既未开战，那这日子就得过，如今七十二城也与北境矛盾颇深，我们若不拉拢黑龙，万一开战，黑龙帮了七十二城来越过元和山，我们失了天然屏障，边疆危急，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御倒吸一口凉气：“你想的倒深，我就想不到这一层。”
“唉…也都是被逼的啊。这些先不说，我喊你出来是还想托你个事情。”
他有些不敢置信：“我…我还能帮你做什么事？”
“很简单，跑腿而已。是我前些日子听说东北方临海有座孤山，山上住了一对兄妹，乃星辰之子，其双眸能看出天命，天生聪颖全才。我此番是希望你帮我去打探打探消息，最好能找到那对兄妹。”
“你想做什么？”
“此举也是无奈。近来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可官商勾结，倾轧百姓，妄自加税，民不聊生。我欲改税制，清查贪官，以求国泰民安，无奈上下官员以国相为首，极力反对。我以为，国相老了，大约接受不了小辈乱改祖制，可人老了也糊涂了，身子也不好，万一得了些重病……”
御恍然：“万一国相病重，或者病逝…势必不能再帮理国事，那就该有贤良之才当任国相了。”
“你明白就好，此事实不容缓，我已派人备下了车马行李，你回去与伯母道个别，明日天亮就启程，争取早些找到。”
“如此……也好。”
御明显心里藏着事情，曦昭大约也明白，拍拍他的肩，劝道：“我这也是特意找了个事情给你，以免那小公主来了，你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呢。好了，你回去好好向伯母道别吧，我回宫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扶他上轿，皇帝坐的轿子富丽堂皇，稳稳当当向着那栋已淹没在夜色里的皇宫行去。御在原地呆立了许久，叹息不止却不自知。
……
吟梦终于得了个正当理由出门游玩，自然开心，她忙不迭去把信给吟岚看，吟岚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皱着眉问：“你怎么又被曦皇救过？”
“没有啊？”吟梦想了想，又解释道：“是他路过，帮了点小忙，主要是御救下我的嘛…”
“罢了罢了，既然人家请你，就去吧，不过得找个可靠的带着你去，不然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吟梦向他撒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放我一个人去嘛…”
吟岚拗不过她，只能特意去挑了几个做事得力的侍女，把她们喊到一处，说了半天吟梦的起居习惯，以及早晚用膳的规矩，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直到一个侍女笑着道，族长这样子，倒才像少族长母亲呢！
在场众人都笑了，唯独吟岚木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吟梦出发那日早晨飘了小雨，细密的水珠排在樱桃树的黄叶上，聚成一颗，又不堪重负地落入土里。吟岚没去山崖，而是在后山山顶上目送吟梦的马车逐渐远去，消失于天际尽头。
雨慢慢大了，淅淅沥沥的，打在樱桃叶上，枯叶簌簌落下，从山顶落到山脚。
这棵树终究还是死了。它落叶不为秋冬，不为严寒，只因为死了。
也难怪它总不结果。
其实这株樱桃树是结过果子的，绮雪挺爱吃樱桃，吟岚就特意为她栽了一株，原以为能岁岁年年饱食樱桃，可他未想到绮雪走的第二年，这棵树就不再挂果了。
绮雪喜食樱桃，吟梦也喜欢，吟梦从小模样就颇像绮雪，如今吟梦大了，除了那对眼睛，其余是越来越像她。
他有些怕，怕吟梦也如绮雪一样，一去不返。
……
琉璃搬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盒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雇辆拖车把这些东西拉回去，亦或是把前面这两个人拉回去。
他在半路上瞧见波波和樱面露难色，以为她们在雪城碰到了什么事，好心去问，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这俩人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到琉璃手里，琉璃暗自后悔，总觉得以后在路上看见她们还是绕路走比较好。
他也看到了樱买回来的细剑和匕首，匕首还好，只是寻常物件，给樱带着可以防身，没什么坏处。就是这把细剑不像是俗物，倒与他那把晨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剑周身冒出寒气，与晨星并不是一家所出，这让琉璃多添了几分疑虑。
看来得寻个机会再去一趟师父那里了。
他从雪原上回来前，师父特意叮嘱他要去城主府拜访一下城主，也是他师弟。
琉璃起初对这个师弟并不了解，师父说是偶然在外头救下的快饿死的孩子，偷偷在七宗养了几年。后来师父从七宗出来时把他带着，来雪城隐居后交给老友抚养，自己做了这孩子的挂名师父，虽没能教什么有用的东西，也经常在要事上提点伏，伏待他也算恭敬，乖乖叫他一声师父。
伏长大后入了城主府做官，后经人提拔，做了雪城城主。他养父家的亲生女儿，名唤梨，自幼跟着父亲习武，与伏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当初梨听说伏当了城主，一时顽皮，跑来城主府做他近卫，也好日夜陪伴。终于两人就快喜结连理，只等着场大雪过了，就一切圆满。
如果伏能答应他那件事情，便更圆满了。
PS：今天三千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