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天边现出微光。
楚楚功行圆满，淤塞的经脉彻底通畅。她吐出一口黑血，扶着树干站起来，活动手脚。
小鲁斯虽然一直强撑着，实际上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目光发直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冲上前，喜悦中夹杂着担心：“伤好了吗？你吐血了……”
楚楚答道：“无妨，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和你们星罗国的放血疗法差不多。”这和放血疗法并不一样，但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楚楚尽量简单地做个比喻。
“那就好，那就好……”小鲁斯激动得连声重复，真情溢于言表。
楚楚颇为感动，心想，这倒是个重情义的好人，难得。她记起打斗时朱拉发出的劲风好像击中了小鲁斯，便问他有没有受伤。
小鲁斯表示身体正常，然后问道：“你能不能走路？先寻一户农家借住，你休养几天。”
楚楚伤势刚愈仍需调养，不可使用法术，平缓的运动足以胜任。“无需休养，我们直接去帕特洛那里。”在不冻港瞧见“神迹”之后，楚楚生出不少疑问，想搞清楚底细。
小鲁斯亦怀此意，欣然附和。
要找到日前路过的那个村落，不大容易。当初进村子出村子都是走的官道，现在顾忌卐字教团的追捕，官道不敢靠近，只能走野地，很难确定村落的具体位置。
两人向东南方走出几里地，遇见一座奶牛场，是林森公爵的产业。小鲁斯对管事人描绘一番小村子的房屋布局，却也巧了，管事人的老婆出身于那地方。
小鲁斯报上名头，请求帮助。无所谓隐瞒身份，楚楚的长相太显眼，如果卐字教团追到此地，一问便知。
管事人殷勤奉承，画了一张详细路线图，并慷慨借与两匹马，说是抵达村子后交给他的岳父代还即可。
从平原上穿插小路比大路快一半，一天半后，楚楚和小鲁斯回到了那座小村子。
帕特洛一行如约在小教堂逗留，见两人出现，帕特洛的儿子费德率先迎上来，略带得意地说：“楚小姐，鲁斯伯爵，你们果然回来了。”
这家伙二十来岁年纪，黑发黑眼，容貌俊俏风流，但涵养明显比父亲差得远。
楚楚笑道：“是啊，我们遇上了大麻烦，险些送命。卡珊德拉大祭司，你是没预见到呢，还是预见到了故意不说，让我们碰钉子再回头求你？”
费德一怔，转头看父亲。帕特洛不动声色，淡然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鲁斯叙述不冻港的经历，卡珊德拉家族的人听说长翅膀的神使在高空中显形，纷纷脸色有异，随即又掩饰住。当说及卐字教团的朱拉，他们更是沉不住气。
帕特洛听罢，默然不语，陷入沉思。
等待片刻，小鲁斯问道：“大祭司，你是否已预料到这些事？”他对此感到不满，如果帕特洛预见到危险而不警告，那就很是阴险，如何能相信他追随他前去巨龙山脉雾之谷冒险。
帕特洛摇摇头，回答说：“世人对卡珊德拉家族有一个最常见的误解，以为我们无所不知，大错特错了。全知全能，通晓世间的一切，那是盖亚的神通，非凡人可抵及。我只是神灵的侍者，倾听神的谕旨，岂敢僭越。盖亚昭示给我的，我才能够知晓，否则和大家一样，前路迷雾重重，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番话很在理，小鲁斯释然。楚楚也对帕特洛提升了几分信任，此人有分寸，同那些大包大揽什么都能算的江湖骗子不一样。
“大祭司，请问大漩涡带来的异象是否天神显灵？其中有何寓意？”楚楚发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正的神迹！”费德抢着发表意见，“除了天神之外，谁有能力控制大漩涡？”
他的举动很轻浮，很失礼节，旁边的几名同伴暗中不快，认为在外人面前丢脸。
帕特洛对这个儿子一向挠头，原打算带出来历练，使其增长素质，却总是出乖露丑。他心底无奈地叹息，不理睬儿子，对楚楚说道：“类似的奇异景观已非第一回，近年来屡屡发生。”
“屡屡发生？我游走四方，从没听说过，”楚楚诧异，转问小鲁斯，“你晓得么？”
小鲁斯道：“我也没听说，如果真有这样的奇迹，理该闹得沸沸扬扬才是。”
“因为见到的人并不多，他们都严守秘密，不对外宣扬。我就是其中之一，”帕特洛语出惊人，“而且，这正是此次巨龙山脉之行的原因。”
楚楚和小鲁斯十分意外，再看其余卡珊德拉家族的成员，大多表情平静，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两年多前的一天深夜，我在神殿中冥想，祭坛突然闪烁金色的光芒，一开始较微弱，逐渐变亮，照耀整个房间。然后，空中浮现两行文字，一行是星罗语：‘吾将降临，尔当恭迎。’另一行是东方文字，不认识。以往，神谕有各种形式，或者以图像呈现，或者以文字告知，但未出现过东方文字。因此我很费解，盖亚在传达什么指示？鲁斯伯爵，楚小姐，你们怎么看这句话？”
小鲁斯略作等待，见楚楚没有要说的意思，才开口说：“从字面理解，似乎是盖亚欲降临人间，让接到神谕的人迎接。但是，这很空洞，缺乏实际意义。第一，盖亚要做的事何须通知人类；第二，若盖亚真的来了，恭迎乃理所当然，专门发神谕强调显得浅薄无聊。这倒像王都的官员去行省巡视，先暗示说我要来了，你们好好接待，准备好礼物。对不起，我不是渎神，我想至高的天神绝不是这种意思。”
“说得好，阁下大有灵根，对神意的体会胜过许多教会中人，”帕特洛大加称赞，“其实，神谕往往语义含混，有多种解释，只有得到神灵拣选和认可的人才能穿透表象理解本质。鲁斯伯爵，愿盖亚的赐福常随汝身。”
小鲁斯毕竟年轻，被老奸巨猾的帕特洛一顿吹捧，不免有些飘飘然。
这时楚楚有了想法，说道：“东方文字共多少个，大约什么样，大祭司还记得吗？也许我能协助辨认。”
“很惭愧，当时过于震惊，忘却记录。文字只停留短暂的时间，没等我冷静下来就消失了。”
楚楚敏锐地察觉出疑点，追问道：“以前你多次领受过神谕，为什么这一次会特别震惊？因为神谕中出现东方文字么？可你并不理解含义。”
帕特洛明白自己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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