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怎么回事呀？”
王守仁一只手撑着脑袋，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本来自己就一身骚还要往事儿堆里闯。现在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街道办事处的居委会大妈？
“王先生，这事你要帮到底啊！”
陈四维冒着鼻涕泡朝着王守仁一拱手说道：“陈某人虽说不是什么身世显赫之人，但受祖上蒙阴，也算是书香门第，万不能将女儿许配给这么一个粗鄙放浪的山贼！”
龙三也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用手指着陈四维的鼻子骂道：“妈的咧的，老不死的你说谁是山贼！”
“粗鄙之人，满嘴的放浪之词，女儿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老爷子气的噗噗乱抖，死拽着自己姑娘的袖子，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似得。
陈姑娘低着个脑袋一声不吭时不时的抬头瞅龙三一眼，眼神之中多是眷恋与无奈。
“子曰……”
王守仁挠着脑袋，半天也没曰出一句话来，翻遍正本《论语》好像都没有涉及家庭伦理的内容……
咳咳……
老王咳嗽了两声，看了看陈四维的女儿，低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此人？”
小姑娘轻轻眨了眨双眼，瞳仁在眼眶中微微颤抖了两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胡闹！不可！”
陈四维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用手指着自己的女儿骂道：“你这丫头怎如此不知廉耻！你和这毛贼只在七夕灯会上见过一面，你怎知他的为人秉性，竟然要以身相许！”
“他救过我……我……”
姑娘说话间已经眼泪潸然，哽咽的难以出声，一旁的龙三紧锁着双眉，双拳握的咯咯直响。
虽然故事情节听了个大概，但是王守仁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对着陈四维一抱拳说道：“陈先生，你不愿女儿嫁给龙三，可是因为他乃是一介山贼，与你门风不符？”
“对！”
陈四维瞪着龙三说道：“区区山贼想娶我的女儿，真是痴心妄想！”
“我……”
龙三瞪眼想骂娘，可是正看到陈姑娘的双眼，这才慢慢把紧握的双拳放开，对着陈四维轻轻一躬身说道：“如果你能让……翠娥嫁我……我……愿意离开摘星阁，与翠娥过普通人的生活……”
“屁！你上有贼父贼母，下有贼子贼孙，本身为贼，顶风臭着八百里……”
陈老爷子也是豁出去了，左一个山贼，又一个混蛋骂的不亦乐乎。王守仁眼看着龙三的小暴脾气就要把持不住了，赶紧上前打断说道：“陈先生既然你如此看不上山贼，那若你的女婿乃是朝廷的官人，你可愿意？”
“朝……朝廷？”
陈四维愣了一下，心说莫不是这个王先生也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不过看他一表的人才，嫁给他总比嫁给这个山贼要强的多。于是赶忙向前迎了一步笑着对王守仁说道：“小女若能与朝中的……大人结缘，乃是我陈家的福分。”
“好。”
王守仁点点头，走到龙三面前说道：“你刚刚与我比试输了五阵，你这条命都是我的，是也不是？”
“是……”
龙三一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你便是我王守仁的随从。王某不才乃是朝中秘史，按大明律在下的贴身随从也是大明朝九下品的官员，食朝廷的俸禄……”
王守仁一合扇子，朝着陈四维一笑说道：“陈先生，既然龙三已是朝中的官员，是否与你家门当户对了呢？”
“这……”
陈四维张着嘴半天没有回过味来，万万没想到你能给我下了个套！
龙三也蒙了，拧着脑袋盯着王守仁不太伟岸的面庞好悬没哭出来，差点扑过去叫一声干爹。
“他……怎么……朝廷官员……你……”
陈四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支支吾吾的哼唧了半天。若现在给他一把菜刀，他和王守仁玩命的心都有了。
“也不是现在……”
王守仁走到龙三近前，提着声音说道：“王某有个建议：龙三从今日起便跟随我王守仁左右，任期三年。若三年之后有所成绩，便可以回村娶陈姑娘为妻，若恶习难改，便送交官府依刑律处分。当然，在这三年之内陈老先生你不得逼破女儿下嫁他人。”
三年……
龙三看着陈姑娘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扭头对着王守仁一点头说道：“好，三年便三年！”
陈四维依旧满脸的不乐意，依旧一只手扯着女儿的袖子，撇嘴看着王守仁不表态。
“陈老先生……”
王守仁笑呵呵走到陈四维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若你不同意，我们只好不再插手此事，若‘摘星阁’群寇来袭……”
“罢了……”
陈老爷子一拍大腿，摇头说道：“家门不幸，有此一劫。那厮若真能改恶向善，老夫便从了他的婚事！”
“好，陈先生是读书人，通晓孔孟之理，信义为重，定然会信守诺言。但我怕这个‘破风鬼’会有所失信，所以咱们立下字句，确保万一。”
王守仁说着吩咐铁灵从屋中取来文房四宝，然后刷刷点点的立下一张字据，看着双方签字画押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夜，终于有了结果。
王守仁拍了拍龙三的肩膀说道：“让你手下的弟兄带个口信给‘摘星阁’，还有……”
老王瞥了一眼陈姑娘说道：“咱们马上要走了，你……”
“多谢！”
龙三朝着老王一抱拳，又跟自己的几个手下吩咐了一声，这才来到陈姑娘近前。
陈四维看到这个场面，脸色都绿了，气的一甩袖子进了内宅，王守仁等人也识趣的躲到了屋中。
此时的院子里就剩下龙三和陈翠娥。
月色西沉，漫天繁星逐渐暗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点点潮湿的芬芳。
龙三低着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干干的笑了笑说道：“我明天就要跟着那个酸书生离开了……”
“恩……”
陈姑娘低着头，轻轻知会了一声。
“本来想着吓唬一下你的父亲便能把你嫁给我，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差头……”
龙三使劲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三年……很快过去了，你等我。”
“好……”
陈翠娥轻抬粉面，眼中旋过一阵泪花，低声说道：“你要保重，我等你。”
一语花香，慢思春朝，风起洛英若雨下，几度佳人泪。
王守仁背对着墙面，双眼凝神，一语皆无。也许是屋外漫园的情话说的缠绵，老王心中也泛起层层的迷离。
彻夜不眠的梦境又在眼前晃动，月光下一个女孩坐在一面矮墙上对着自己莞尔一笑说道：“酸秀才，你是干什么的？”
如今明月犹在，却不知伊人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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