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月昭宫

姬元亭不是傻瓜,对安栋左的犯上逆行早就深恶痛绝,无奈兵权掌握在人家的手中,京城六部和地方州县的一半官吏也出入其门闱,晋阳国实际上姓了“安”。

今年以来,姬元亭的身体每况愈下,大限将至。在亲信死党的鼓动下,他决定搏一搏,除掉奸逆。

恰好楚江国入侵,带来机会,京城只剩下禁卫军。金翎卫甘同石与上司不睦,怀怨恨之心,半年前已被吕承祖策反。

反对派一番密谋后,定下计划——杀安栋左,废太子,立二王子姬世璟为继承人。

姬世璟接密信,从边关星夜赶回京城,三天前刚到。今晚以庆祝结盟为借口,把安栋左及其党羽召进太清园,欲一网打尽。

不料,姬元亭意外横死,并且死状极其恐怖和怪异。吕承祖蒙了头,难道安栋左也准备在宴会上下手?

事已至此,容不得犹豫,吕承祖立即发难,命事先埋伏的杀手出击。

甘同石和姬世璟守在园门口,等待吕承祖的消息。他们不知道宴席上的变故,听说姬元亭死去,十分惊讶。同时,又兴奋不已,改朝换代、权力更替在即,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安栋左,多年来你屡行大逆不道之事,知罪否?还不束手就擒。”姬世璟怒斥,难掩得意之情。

吕承祖担心夜长梦多,劝谏道:“安栋左恶贯满盈,请陛下降旨,即刻诛杀此獠。”

姬世璟亦作同想,正待发令,小腿上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接着身体发冷,疲倦袭来。他想要说话,嘴巴不听使唤,想要抬手,肌肉麻木了。

在吕承祖眼中,姬世璟的模样同姬元亭一模一样。整个人飞速枯萎,生命力被看不见的怪物吸干,形同骷髅。然后,火焰熊熊燃烧,将人焚烧成飞灰。

甘同石和士兵们乍然初见,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地看着。吕承祖和手下则是第二次经历,益发恐惧,望向当归的眼神如同面对恶魔。不少人萌生逃跑的念头,悄悄向后倒退。

安栋左也暗自心惊,误以为是当归干的好事。

太清园中草木繁盛,在卵石路的右侧,有几十棵桂花树。当归察觉到,轻微的五行能量波动在那里一闪而逝。

“朋友,显相吧!”

当归拉着安栋左,朝树林疾冲,身形快似闪电。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从桂树林中吹出,花瓣纷飞,甜蜜的香气弥散。众人手中的火把一瞬间全部熄灭,四周陷入漆黑。

当归戛然止步,停在树林的边缘。

敌人的道法相当了得,如果在暗处偷袭,当归很可能会吃亏。而且,身边的安栋左需要庇护。

当归改变主意,转身往园子外跑,趁混乱跳出围墙。士兵们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乱哄哄叫嚷,盲目搜索。

园林外大道宽敞,一览无余。甘同石预谋作乱,在王宫每一处安排下人手,那些禁卫军士兵隐约瞧见两个人掠过,刚出声喝问,身影已消失。

当归跑了一会儿,开口道:“姬元亭和王子不是我杀的。”

安栋左急忙附和:“当然了,何仙长与他们毫无瓜葛,杀人作甚。”

当归问:“梅丽华住在哪里?”

“月昭宫。”

“带我去。”

安栋左不解其意,他一心想着赶紧逃出王宫,组织人马反扑。

“找梅丽华有什么事?何仙长,此地不可久留,应尽快离开。”

“我自有道理,去了便知。”当归语气坚决。

现在全靠何当归救命,不好拂逆,安栋左指点方向,两人向月昭宫而去。

王城之中还有城,分作内外两部分。外城是国王白天活动的场所,处理朝政、游玩宴饮等等;大臣也过来办公,内阁和六部在此设置有机构。晚上,国王回内城就寝,嫔妃们住在那里。

当归不欲惊动人,问是否有隐蔽的地点潜入。安栋左熟知守卫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引领到西北方墙角,此处暂时无人经过。

内城的墙高达二十多米,当归提起安栋左,脚踩墙壁,竖直向上攀登。道术的名字叫“平步青云”,看起来比较像武林人士的轻功,假如被人发觉,不至于疑心是修道者。

当归如履平地,一口气登上城墙顶,然后紧贴着墙面滑下,降落到内宫。

安栋左像腾云驾雾,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心惊肉跳,头晕目眩。他佩服之余,有点儿羡慕起修道者,练成一身本领,逍遥于天地间,岂不胜过整日价蝇营狗苟。

“沿小路一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到尽头就是月昭宫,”安栋左详细解说,“平时寝宫中没有侍卫,两名宫女在前院值夜,另两人在卧室外侍候,其余人安寝。今晚梅丽华外出,或有变化。”

当归从月昭宫的后院跃入,掩至卧室的墙下。这是一座二层楼阁,雕栏画栋,精美优雅,二楼有一扇窗户敞开着。

当归对安栋左悄声说:“你等在这儿,我进去看看。”

他纵身扒住窗台,翻进去。迎面便看见一名女子仰躺在地板上,脑袋歪在一侧,朦胧的月光自窗户射入,照在惨白的脸上。

是王妃梅丽华。

当归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指压在颈部动脉上。无丝毫跳动,人已经死了。但手感温和,明显是刚死不久。

尸体裸露的部分不见伤痕,衣衫完整。当归才要检查死因,转念一想,应先让安栋左确认,死者是否真是梅丽华。毕竟自己只见过一面,拿不准。

他跳出窗户,带安栋左上楼。饶是首相大人城府深厚,见到方才还活生生的美女成为一具尸体,亦难免惊诧。

“是梅丽华么?”

“没错,是她。”

“梅丽华会不会武术或道术?”

“不会,绝对不会。”安栋左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就奇怪了,”当归皱起眉头,道出疑点,“咱们从太清园来此的速度很快,如果梅丽华是普通人,不可能赶在头里。除非她一直在月昭宫,根本没去过太清园。”

“那宴会上的人是谁——啊,我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假冒梅丽华?难怪我觉着她今夜表现反常。”

“对,假梅丽华是凶手,她杀害国王和王子后,抢先来杀真人灭口——”

两人交谈之时,侧墙的一扇小门推开,一个人手擎蜡烛,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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