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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与作者商榷

《长川归鸿》,书名当取自“手挥五弦,目送归鸿”,又暗合主人公的经历,极好。

初阅前三章,我是惊喜的,因为无论是书名还是开篇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文字干净清爽,景致描写充满韵味,体现了不俗的文字功底。因此原准备等字数多一些再出个读者向的五星推荐评。但是看完到目前为止更新的全部二十九章,却想转写一篇作者向的交流评。

读这本书的感觉,就好像看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舞剑,粗粗一瞥,漫天剑影,煞是好看。单看一招一式,也的确华丽精妙,但定睛看去,却是内劲不足,不免喟叹一句——可惜了!

      本书的优点,前面的三篇五星评里已经覆盖,就不再啰嗦。单就两个可切磋之处置喙。

首先,虽然作者是武侠吧的吧主,但这本书我个人认为不属于武侠的范畴,归为历史神州更为合适,作者也同意这个判断。那么我就谈谈对历史神州类作品的一点陋见,供同好探讨。

历史神州,决定了故事的背景落在某个真实的历史时期,部分人物和事件可以虚构,但公认的史实不能篡改。因此,如何在已经基本定型的历史认知下描述一个虚虚实实的故事,必须在主线上有清晰的概念——到底要讲的是历史的故事还是人的故事,或者说,是主角为历史服务还是历史为主角服务。如果举棋不定,同搏二兔,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如果是前者,又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以某个真实的历史人物作为主角进行演绎、还原和创作;第二类是虚构一个人物,然后从他的视角去跟随和参与历史事件的发展。如果是后者,那么历史的作用就只是背景,关键在于对角色自身的经历和成长的描摹。

此处不妨借他山之石以攻玉,看看一位大家是怎么写的。当然他写的不是历史神州,而是“历史法兰西”——大仲马。

大仲马的小说,基本都着眼于法国历史上某个风起云涌的时期,或惊涛骇浪,或暗流涌动,为作品的气氛和故事的精彩夯实了基础。他名人的名言“历史是钉子,用来挂我的小说。”堪称历史小说的金句。

在他的名作中,大家熟知的《基督山伯爵》与历史事件的交集不大,我就挑出他的一组闻名遐迩的历史三部曲来做简单的分析。

这便是《三个火枪手》、《二十年后》和《布拉热诺纳子爵》。

《三个火枪手》是典型的历史为角色服务的例子。故事背景放在路易十三时期,法国局势内忧外患,是冒险的舞台,但没有翻天覆地的大事件。同期在英国,则发生了白金汉公爵的遇刺事件。大仲马着力描写主角达尔达尼安和三个火枪手在这个阶段的命运沉浮,以英法矛盾、国王与主教的矛盾为依托,虚构出一段精彩的冒险故事。白金汉公爵的遇刺作为辅助线索,巧妙融入了主角的冒险。读者重点关注的是主角的故事而不是历史事件。

到了第二部,历史背景是法国社会矛盾激化,发生了政变,而英国也爆发了克伦威尔领导的革命,国王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这一部虽然达尔达尼央和三个火枪手仍然作为主角出场,但是重点放到了刻画这两次事件上,两个故事就撑起了整本书。

这两部的主角是同一组,但是故事的主线应时代背景的需要各有侧重,正是脉络分明的好教材。

第三部,此时法国进入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统治阶段,国力强盛,没有外侮,社会矛盾的表象也不激烈,此时大仲马虚构了两个阴谋事件——铁面人和耶稣会,那么故事重点又变成以时代为背景,描摹四个伙伴的冒险和命运轨迹。至于这本书中的主角布拉热诺纳子爵,更多地是通过他的爱情故事来串联阴谋和其他角色。这是大师级的手法,学习不当则画虎不成反类犬。

 除此之外,诸如《玛尔戈王后》、《蒙梭罗夫人》、《四十五卫士》、《王后的项链》、《红屋骑士》、《双雄记》等等,名气略逊,但精彩不输半分,都可做类似的解读。   总之,因时而异,真正做到故事与历史水乳交融,是这类作品的要点。

     回到《长川归鸿》上。作者独辟蹊径,选择了南朝时期东西魏对峙的时代背景,本是个亮点。一来其中故事多多,精彩纷呈,二来大众对这段历史普遍不熟,避免了审美疲劳。但可惜的是,由于在是以历史事件为主线还是以人物为主线这一点上梳理不清,反而失却了味道。

    从书名和开篇情节流向来看,书中的主角应是少女陆鸿影,但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大事件中,她的戏份却显得很尴尬。玉璧之战,是南朝历史上的大事,作者只用了一章就交代完毕,似乎只是衬托,但是其中的战斗描写又落墨较多,更重要的是与主角几乎没有关联;高澄霸权,也是大事件大阴谋,当然要大写,但是主角又一次打了酱油。二十九章下来,高澄给读者留下的印象要远远比其他人来得深刻。

 如果真是把陆鸿影作为事件的观察者也未尝不可,但如此一来,夏沧浪等其他角色的戏份又削弱了事件向的主题。我觉得,作者不妨从现在开始确定一条明确的线索。如果是以人物命运为核心,那么诸如玉璧之战这样的情节,虽然历史上十分精彩,还是轻描淡写、割爱为好。

此为其一。

    其二,在人物的塑造上,提一下张念之。这个角色显然是作者精心打造的,要在他身上制造人性的矛盾和冲突。这是好追求。但是他的转变比较突兀,铺垫不够。这里借另一块他山之石来攻——林平之。

    《笑傲江湖》里的林平之,有着与张念之相仿的变化。但是由于开篇的渲染深入人心,读者清楚地看到了他所受的种种打击,对他的感受从同情、无奈到嫌恶中带着怜悯,转换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十分自然。

    相形之下,张念之的身世是作者通过旁观者的角度去交待的。读者知道他很苦,但是没有感同身受,把握不住他的心理变化,所以感到他的扭曲是阶梯式的,一级一级跳上去,而不是水到渠成的。

   《长川归鸿》发书以来,好评不断。三成此评,便如斜刺里一块板砖飞来,虽然已经提前一声大喝“看砖!”,仍然不免有焚琴煮鹤之嫌。

    没有人比作者更了解自己的作品。三成所见,不免偏颇,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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