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写这篇书评前看了一下这本书的书评,发现已经有了一篇找茬书评了。其中的一些观点我认同,比如【的地得】乱用,比如一些描述很违和。但也有一些观点我不认同,比如因为是悲剧就看不下去。虽然我目前更新的是一本欢快轻松日常文,但说真的,我最喜欢的小说、戏剧、电影,都是以悲剧为主。
这本书我给四星,是因为作者君的内涵和野心。内涵自不必多言,打开小说便扑面而来一股沉重的历史感。野心也是非常明显,比如打破常规地把悲剧性质在开头便展现出来,比如字里行间那些费心思的描写与叙述。
但是抱歉,我是来找茬的。
优点就不多说了,看看另外几篇四星五星的书评也能理解。我想谈谈是本书最大的缺陷——用力过猛,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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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倚天屠龙记》中,金庸老先生是怎么写赵敏的?
他会让赵敏满篇地念叨自己的心迹么?他会让赵敏每做一件事,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饱含深意么?他会让赵敏像青春偶像剧里那样不停地跟闺蜜吐露自己的相思之苦么?
不,都不是。那么金老爷子是怎么让读者体会到赵敏的痴情?
首先,他会让赵敏与张无忌相处了许多时日,共度了许多风波,让两人眉来眼去,但始终不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张无忌与别人的婚礼上。
眼看着心上人即将与人结发,那人却不是自己——这个时候,戏剧冲突已经酝酿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而金老爷子是怎么写这段的呢?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这么几句对话:
赵敏向范遥道:“苦大师,人家要对我动手,你帮不帮我?”
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直击人心——为什么?
因为赵敏的心迹,已经在前文中有了描写,却始终留有余地。
反观本书呢?
先不说锲子部分,就说第二章,主角老师的心理描写:
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把人物的心理写出来了?
我们心中的古风是怎样的?我们心中的大侠应该是怎样的?
在我看来,如果作者君对师傅的描写点到为止,效果显然要比这么直愣愣写出来的效果好太多。
还有,同是第二章里的这一段:
作者君读读看,这样写合适么?
古风小说,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留白】。西门吹雪不会在决斗之前唠唠叨叨半天,哪怕是心里的腹诽也不会有。要不然,就不是西门吹雪了,而是韦小宝。实际上就算韦小宝也不会把所有话都说尽,在他表面上的耍宝逗逼之下,同样藏着不少内容。
大侠只会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轻轻道一声:“拔剑吧。”
至于作者想表达的东西,早已在前篇的行文中做好了铺垫,只等此时主角眼神的微微一颤,足矣。
就像传统的水墨画,不求用花花彩彩填满每一寸,只勾勒出必要的形状,不多不少,留下大片的空白,是为【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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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作者君的野心极大,肚子里也并非没有东西,但对于讲故事的技巧并不算熟悉。
讲故事,是需要技巧的。
像【留白】这种含义,在戏剧理论中有另一个表达方式——【潜文本】。
比如说,有这么一句好莱坞老话:“如果一个场景是讲述那个场景所讲述的东西,那么你算是掉进粪坑里了。”
我们可以举个例子(借用一段知乎【写手K君】的答案):
你不能写——
男:我爱你,别离开我。
女:不,我要找富二代。
你得写——
男:明天你生日,我买了排骨、八角、莲藕,做你最爱的莲藕炖排骨……明天早点回来?
女:明天他请我去米其林。
男:那我放冰箱里,后天再做,好不好?
女:后天我们去马尔代夫玩。
男:……
女:以后别联系了。
回到刚才那个场景,本书第二章:弟子执意离开,师傅心有不舍。作者的处理方法是直接写主角和师傅的内心活动,让我们潜入人物的心理,明明白白地看到俩人在想什么——抱歉,这样是毫无力道的。再多的雅致诗词也掩饰不了描写的苍白无力。
同样是这个场景,如果是这样:
霍九离低头一叹,皱眉默然不语。
顾茗瞻垂手恭立于师傅面前,探询的目光里毫无闪避之意。
“千山寒云血日冷,白骨如山鸟惊飞。浮世如潮人如水,往复东流几人回。”低声吟罢,霍九离舒展眉头,眼里却多了一丝阴翳。
作者君,你觉得,是不是更雅致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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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么说,我看到了最新章节,可以发现里面几乎所有人物的心理活动,全都被作者君以最直白的方式展现出来了——结果就是,缺乏情绪感染力。
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实中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我们不会将内心的最深层剖析出来给别人看。就算我们在自我辩解,在自我分析,但我们说出口的话永远都不会百分之百的真诚。电影《安妮·霍尔》里的主角用第一人称对说话,‘老老实实’地展现他的恐惧和无能时,潜文本是什么?是他要掩饰他更深层次的扭曲,试图让他自己和观众们相信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们都知道,真实是难得的,没有掩饰的真实在人性中比土壤里的金子还罕见。那么,作者君把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剖开给我们看,我们便会反问一句:这么多的真实,这真实么?
这本书里,主角在母亲坟前,倒还算是有留白,有潜文本——叨念了好几句,其实没说出的就一句:“娘,孩儿想你了。”
但是并没有力度。因为这个潜文本太浅了。
其余的章节里,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潜文本,然而……全都没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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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摆出了两张图。一张是金字塔,一张是摩天大楼。
假设,故事的情感高潮就是高高在上的云层,我们如何达到那高处?金字塔还是摩天大楼?
金字塔结构,就是用许多的剧情和描写作为基础,慢慢将作品情绪往上堆。到了最紧要关头,吞吐云彩,站在最高处体验情感高潮时,你会发现你的脚下无比坚实。在高潮处,你不需要很多文字,只需要画龙点睛,就足够让读者心神向往。
摩天大楼,就是迫不及待地把作品情绪往上拔,不管读者有没有代入感反正小说里的人物先投入进去,嗨了起来……问题是,没有电梯,你根本无法攀爬到高峰。电梯是什么?是精美插图,是背景音乐,或者是动作大片里的火爆场面,是种种刺激性的东西。
作者君,想写的不是轻小说之类的东西吧?那么大的世界背景,那么大的野心,应该是志在写出一本厚重大作的吧?
那么,还是不要那么急迫。主角离开师门不是高潮,主角与好友相遇也不是高潮,不值得你用力那么猛。
点到为止,最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