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观点: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小说。
虾球一介升斗小民,没写过什么文章,也没学过什么专业的文学理论,但是这是书评,不是安利,怎么个好法总得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咱们就分别拆开了说一下:
一 人物
即便是稚龄幼童,读一本书的时候,也会第一个注意到人物。虾球认为,判断一本小说的人物好不好,有一个最简单的标准,任何理论都不用的标准,那就是能不能分清每个人谁是谁。能不能说出每一个人独有的特点。
这一点是木楠大大最惊艳的地方。如果你仔细地读完了这三十三章,提到百里东君,心中就会有一个爱酒如痴,天真洒脱却又未脱世家子弟习气的逍遥少年;提到司空长风,就知道这是一个以枪为生,无羁无束而历尽风波慷慨纵情的江湖浪客;雷梦杀最大的特点当然是他话多,当然还有潇洒幽默的神情和略有逗比的意趣;顾剑门人如其名,与其说他狂,倒不如说这是一柄锋锐的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剑,未曾被这世间磨得光滑——这又何尝是坏事。
至于北离八公子,虽然没有详述,仍然能看出各自的特色(比如墨公子的特点就是黑)。即便是剧情上的杂兵,言千岁,针婆婆,都不是那种随便一抓一大把的杂兵,而是有血有肉,能看出背后的故事的人物。
当然,在已经出现过的这些名字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就是顾剑门的兄长顾洛离——虽然他连活着出场都没有过。这世上就是存在那种人,他即便死了,每当人们提起他的名字,话语里面也会不自觉地带上敬畏。顾洛离就是那种人。可以说这三十三章的剧情,明里是顾剑门,暗里就是顾洛离。一个而立之年左右的年轻人,能修身,能齐家,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生死无悔的兄弟情,无论敌人朋友提到他的时候都要道一声好汉。这样的人,我上一次见到,是《神雕》里的杨过。
唯一的区别,就是杨过活到了最后,而顾洛离死了。这没什么可说的,自古皆有死。
但是还是不禁让人慕顾洛离之为人:人死犹如此,而况生者乎?
二 情节
从前学水浒传的时候,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节,杀陆谦,林冲掏出他好几回之前买的一把刀,把陆谦“心肝都剜在地上”。
多少人不知道这把刀是哪里来的?
本书里面,前十章,所有人都被针婆婆言千岁给吸引了注意,马车里面的美人和她白眉的护卫也很扎眼,一看就知道是重要人物。
谁记得有一个学正,喝了一口百里东君酿的酒之后连连叫好?
那个学正,是雷梦杀。
这就叫伏笔,这就叫照应。换言之,这就叫水平。所谓管中窥豹,仅此一言,便知作者于全局了然于胸,他能够完全地控制自己的文字。这一点,反正我这种写作文都跑题的人是拍马也赶不上。
整个抢亲一节,环环相扣,以小见大,映射出西南道的局势,映射出天启城的遥远和某种意义上的近,映射出百里东君的秉性脾气,作为开头而言,就算不说完美,至少也当得起一句“好得很。”
三 描写
木楠对于人物的描写手法显然有古龙的印记,但是古龙他老人家的特点是这个龙套我写完就扔了,比如小李飞刀里面的黑蛇白蛇,武林外史里面的朱小八,楚留香陆小凤里面就更是不计其数。
木楠不一样,他写完这个龙套,记着,以后不一定在哪里你就能看见。这个例子最典型的还不是这里,是《少年歌行》里面的冥侯月姬。这么写的不利之处在于需要记的角色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控制不好——也就没法写的像古龙那样汪洋恣肆;但是这么写的好处就是,这么写更真实,角色更有血有肉。
也就意味着,书中的世界更能引起人的共鸣,更让人有代入感。因为每一个配角都有他自己的故事,他们演绎着自己的悲欢离合。
其他方面,譬如景色,心理等等,也很好,但是虾球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好,只能先搁在这里,或许以后再写。
四 道
韩愈(大概是他)说过:文以载道。
虾球是个超级悲观的人,巨大的阴谋论者,
从前看沧月听雪楼的时候,对铸剑师那一节印象极为深刻。里面有一句,
这个江湖,所有的少年还未长大便已经开始苍老。”
当时想啊,居然有这么符合我想法的句子呢。江湖不就是这样吗?每个人手里的剑都浸满了血,脸上带着虚伪的面具,朋友之间互相背叛,交托背后的战友带走了你的爱人,你却只能跑到关外一住十八年,只能把木头刻成她的模样来纾解。
就这么过了很多年,我再也没看过武侠。我再也没有幻想过一剑解恩仇。
直到我看了这本书。
这世上还是有人可以相信,有人可以在你危难的时候跑过千里万里来救你——他不一定背着十二把刀,但是他永远不会和你签下再也不见的誓约;这个见鬼的世界,还是有少年,有那些在心里面燃着不屈的火焰的人的存在的,还是有不妥协的人存在的——无论他是不向不合理的婚姻妥协还是不向不公正的人妥协;
这世上,还是有坚信着我们曾经遵守的道义的少年的——就算总有人想把我们的道统论斤卖。
所以最后,这里的道,究竟是什么呢?那就是我曾经相信过而现在回忆起来的,我对我的兄弟曾经承诺过的:
“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以战胜我们。”
那就是少年的道,不在于你今年是十岁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而在于你有没有努力和抗争的决心,在于你有没有相信你的朋友的勇气,在于你有没有辨别是非的直觉和明智。这不是中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这是中二,借用风月的一句话:
那我就中二五十年又如何?
浊酒一杯江湖老,长铗能使浮云新!
戊戌年腊月初一
于沙河自习室
炸虾球